“这里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司无正上前轻轻抚摸门框,借着月光打量手上的痕迹,语气透着隐隐的怪异,“不对啊……”
“怎么了?”清未的心又悬了起来。
“门房肯定知道这里很久没住过人了,又没有打扫过,为何还会带我们来?”司无正掸了掸手,“而且他对我大理寺丞的身份是真的忌惮。”
说到这里,司无正又抬腿往屋内走:“也就是说在门房看来,宁可得罪大理寺也要让我们住这间破屋。”
清未连忙跟上去,拉着司无正的手不时咳嗽几声,好在屋内还不算太过破旧,亦有c-h-ā着蜡烛的烛台,瞧模样是新换的,连灯罩都是新的。
司无正用火石把烛台点亮了。
温暖的火光驱散了些许y-in冷,清未就着这点光芒走到床榻边整理被褥,被子自然也沾着灰,又s-hi又冷,肯定不能睡了,不过垫在身下倒是可以。
他把情况和司无正说了,身后却没有回应,清未困惑地回头,不知何时月光从云层后探出了头,司无正倚着窗户表情狰狞,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司无正!”清未吓了一跳。
司无正单手握拳挡在唇前痛苦地咳嗽:“无妨。”面色却苍白了许多,“前些时r.ì的风寒没有好透。”说完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出门。
“我还有事情想问裴之远,嫂嫂先歇息吧。”
清未愣愣地站在床前,直觉司无正不想自己追上去,便坐在床头发呆,心里忽上忽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而司无正一出门,立刻捂着嘴跌跪在地上,浑身抽搐,半晌喘着粗气缓过来,掌心却多了一滩血迹。坐在屋檐上的裴之远冷眼瞧着,于心不忍,飘下来:“司大人找我?”
“你发现了什么?”司无正并不赘言,直截了当地问。
“司大人是问李府,还是……”
司无正不耐烦地打断鬼差的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裴之远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我先前说因为有锁鬼符的存在,我已经被困在李府了。”鬼魂说到此处不免有些唏嘘,“当时我就想到了你。”
“换做平时有清未公子在,你断然不会住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的宅子里。”裴之远压低了声音,显然也怕屋内的清未听见,“你不是不想带他离开,而是出不去了吧?”
司无正闻言,微弯的腰慢慢挺直,舌尖也把嘴角的猩红舔了:“听你这意思……是说我也是鬼?”
“那断然不是。”裴之远倒也不傻,“如果你是鬼,我不可能感觉不到,但你绝不是寻常人。”
半个鬼差揣着手围绕着司无正转圈圈:“若不是锁鬼符,我或许还真的看不出来,但就算看出来了我也不不大相信。”
“其实先前我也起了疑心,那天你们遇到双生鬼,按理说黑狗血和黑驴蹄子的确难找,可也不是找不到,更何况你还是大理寺丞,哪里会只找到活的狗和驴?不过我当时实在是没往这方面上想。”
“为何?”司无正笑容莫名。
“因为从未亲眼见过。”裴之远坦言,“不过如今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司大人,你成为司无正多久了?”
没头没脑的发问引来了司无正的长叹。
他仰起头看天上的残月,答非所问:“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清未刚被接进司家,我头一回见他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他从轿子上下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躲在夹竹桃树下的我。”
“其实也没过多久,但我却觉得过了好多年,久到再见他时欣喜若狂。”司无正又轻轻咳嗽了几声,“明知道不属于我的人终于变成我的了,我如何不高兴呢?”
“可……”裴之远绞尽脑汁,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颓然叹息,“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你这样的‘人’,但也知道违抗天道,必不能长久。”
“长久?”司无正登时冷笑出声,“我要长久做什么?他活多久我就活多久。”言罢温柔地瞥了一眼半掩的房门。
裴之远只得摇摇晃晃地飘起来:“那司大人就听我一句忠告吧,赶快想办法离开李府,要不然你体内那东西压抑不住,非但会影响到你不说,也总有一天会被清未察觉的。”
鬼魂说完身形就融进了夜色,司无正又咳出一口血,继而咬着唇狠狠用拳头捶身边的墙,眼里满满都是狠厉。
——已经压制你这么些年了,再多几r.ì又何妨?
乌云又将月亮遮住了,司无正回到房间时,清未正用沾了清水的帕子擦桌子。
“我听见你咳嗽,想必是不能沾灰的缘故。”他不等司无正开口就自顾自地解释。
司无正立在温暖的烛火里,等清未说完,双手一张抱住他的腰:“嫂嫂。”
“怎么?”
“没事,就想叫叫你。”
“那就叫吧。”
“嫂嫂。”司无正咬住他的耳垂,“你喜欢我的吧?”
清未觉得这问题幼稚:“你又吃哪门子飞醋?”
“嫂嫂就说喜不喜欢吧。”司无正把脸埋进他的后颈,闷声闷气地嘀咕,“嫂嫂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场景吗?”
“记得,是我成婚那晚吧。”
他果然不知道司无正在更早以前就见过他。
司无正一屁股坐在床上,委屈地倒下来,也不说缘由,只没头没脑地抱怨:“憋屈啊,憋屈。”
清未把沾了灰的抹布扔到一旁:“你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