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再多话,妘姑姑还是憋了回去。说了又有什么意义,不过徒增俞方的烦恼。
这陆府的热闹,像是因为走了两人,冷清了下来。
都知杏叶黄,谁看梧桐焦,纵有枫叶红,残菊满山凋。人们居然为了落叶而欢呼,竟不是为了春生而萌动,人们哪不知相聚即是分离。
☆、御风请命
世人有奇毒,滴血能成灾,即使五毒齐聚也难伤其性命。人人都说此般甚好,可谁知那人日夜受着痛苦,那怕万虫咬蚀,血液喷溅也都不及那份痛。
他必须时时刻刻小心着不被刮伤,倒不是自己多怕疼,而是自己的血液一旦不小入了别人的身体,就会害了人家性命。
南先生不敢过于亲近婉儿,那种相爱不敢亲近的感觉,已经超越了身体能承受之痛,多少次他拒绝婉儿的好意,多少次让婉儿心灰意冷,绝不仅仅因为他是阉人的原因。也罢,离开我这中毒颇深之人,反倒讨个安全清净。
奈何上天让我们多磨难,我怎能弃婉儿不顾,瘟疫差点要了婉儿的性命。自那时起,南御风才明白,还有什么比婉儿活着更重要,还有什么比每天能见着婉儿更为欢心?
自以为是个奇人,不过是自小受着毒物吞噬长大,也没个什么大不了。遇见俞方以来,他打心眼里觉得,俞方是个比他更为“奇”的人。听闻她能开膛破肚救人命,还能弄鬼作神解人虑,自打心眼佩服。况且她自小打着“男子”的身份隐藏至今,要说无人知,谁信!重要的是,知道的人还陪着她一起隐瞒甚是隐瞒她。这都还不算是奇人,那御风算是孤陋寡闻。
此女懂得外科医法,她能解我奇毒,还我自由之身!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什么蛇蝎蜈蚣、见血封喉、□□杂石,对我来说,无一点用处,更何况小小五步蛇,它就是前来送命而已。
我八岁就被送去秘密炼药,最开始只用壁虎那种毒性小的活体来做文章。抓我的人个个蒙着脸,我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人抓的我。他们第一次破开我的皮肤将壁虎放进去,又缝合而上,那壁虎像是不能呼吸而在我的身体挣扎,直到它死去腐烂在我的肉里。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手臂奇痒无比,可是我被拴着根本动弹够不着痒处。那里就是豢养壁虎的地方,它死了,他的身体就在我的身体里面长虫,生活,直至枯死。
这还只是是个开始。与我一起的孩子,他们尖叫、呼喊、大哭,有个黑面人直接将壁虎丢进他们嘴里,看着他们吐血而亡。与我同岁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在哪,为何又在此被谋害。第一场就死了一个孩子,他们将他的尸体抛在屋里,地屋阴冷,引来了无数老鼠与蛇,一场蛇鼠大战就此展开。老鼠咬着腐败的尸体,蛇向老鼠咬去。那蛇是冷血动物,可他们偏偏喜欢温热的身体,见着活人,便盘踞而上,冲着瞪着大圆溜的眼珠子咬去。有人失明、有人失聪、有人失身。我就是那时候被蛇咬去命根子。8岁哪懂命根子的重要,我只知道疼,只知道哭,只知道在那以后不能站着尿尿。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些许是上天眷顾我,拿走了我的命根子,没能拿走我的命。一同进来的十个孩子全都命丧毒蛇之口,只剩下我一人。
蒙面黑人见死了那么多孩子,想必是怒了,干脆连我也一起杀了算,连命根子都咬掉了还留着作甚?他们找来了见血封喉的毒液、□□、毒蝎……总之,世间奇毒他们都混在一起,鼓捣着让我喝下,我拼命摇头晃脑,他们按住我的头,拨开我的嘴,扯住我的舌头将□□倒进我的胃里。
这药一下去,我一会似火山烧了裂口,一会像冰湖砸了窟窿。一会暴躁有力、一会又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虚实火寒、春夏秋冬,那般变幻无常。我的意识是模糊的。又不知过了多久,几十天?几月?黑面人似乎得到了必须杀我的命令,他拿着刀割破我的手腕,我的血顺着手指滴在岩石之上,也许是血腥的气息,引来了不知多少猛虎野兽,百鸟千毒。它们像是来救我一般,将屋子里的人瞬间扫空。被虎师撕咬、被毒物所害。它们却不靠近我,像是怕我什么。我不管了,我得逃出去,逃出去才能活命。我的血滴在蛇的身上,蛇身瞬间冒烟还起个窟窿,我踩到的活物,一瞬间死去。纵有再多尸体,我也不会回头看,我拼命向前跑,一直跑,跑到有湖的地方跳了下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是婉儿救了我,准确来说是婉儿的父亲救了我。他们听我讲完,她父亲以为我脑子被水灌多了,精神失常才说那些胡话,只有婉儿信我,她目光闪耀,一脸无邪地望着我,听我讲完我的奇遇。
日夜相伴、春秋相随。我与婉儿早就暗暗决心要走在一起。可我深知我残缺不全的身体给不了婉儿快乐,她父亲也定不同意,她找我商量着逃出去。走吧,逃走吧。去一个没有人在意我们的地方,我们过着无人知晓的小日子,只要能和御风在一起,婉儿她什么都愿意。
“俞大夫,我这毒能解吗?”御风小心问到。
俞方摸着他的脉搏,眉头紧皱。这脉象滑而不实、沉而有力、快而微弱。虚实难辨,阴阳难分。俞方陷入了苦思之中。这南御风的身体像是换了一套体系,在他的身体里形成自己的循环、表现方式。五脏六腑的脉象不实,。阴阳虚实的症状难分。这可怎么治病,俞方对他说了她的疑虑。南御风摇摇头:“我可不懂你那些话,你就说,我这毒能解不能解。”
俞方拍拍他的肩膀,若是我将你五脏剖开来看,说不定能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时候找出解救的办法,倒也是不可能。
“也就是你现在也治不了我。”南御风叹了口气。
“恩……”俞方在屋里走来走去,想问而不敢问他,南先生急了:“有什么话快说。”
“就是……,那个……,你都已经断了情种,那你和婉儿姑娘……”俞方戳戳他的腰问到。
“嘿!亏你还是大夫,怎敢拿病人来开玩笑。要说了你也不懂,我的心里,对婉儿的感觉,那可是与常人不同的。”南御风有些生气,他又反过来问:“倒是你,你一个女儿之身装扮成这样,会不会被自己迷乱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