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问:“这琴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啊?”
“这是朕的母妃所珍爱。”未雪说这话时,眼前浮现出了庄妃的影子,她也曾见过她弹这琴,只是后来生活所迫,不得已将琴当了。
“后来我们也曾回那间当铺找过,谁知当铺已经关了,所以找了好些年也没找着。”微雨补充到。
未雪忽然想起来,“那这回是怎么找到的?”
“这次多亏了丞相府长史大人,原来这琴竟辗转到了长史夫人手中。”
“很好。”未雪不住地点头,宫女搬来凳子,让她在琴几边坐下。
我只知未雪的手会杀人写字,却不知还会弹琴,从她指间流出的琴声清越流畅,让人闻之忘俗。
此情此景,只适合在旁安静倾听。
不知何时,微雨从哪儿拿出一只洞箫,合着琴声吹起来。
长日肃静的皇宫,忽然多了几分生气和悠然。
一曲终了,我不禁叫好。未雪问:“清枝也会弹么?”
我吐舌头说:“清枝只会把琴拆了。”
“哈哈,料你也不会。”
“这种风雅的事情,不符合我的气质。”我还是为此寻了个理由。
“还想听吗?”未雪问,看来我们皇上今儿心情不错,我连忙点头,皇上亲自为我弹琴,哎呀呀,说出去都没几个人信吧。
“那坐朕旁边来。”
我连人带凳移了过去,未雪和微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下一曲又开始了。
这次是箫声先起,很快琴声也响起,先是缓慢,而是急切,时而轻微时而重弹。我的目光徘徊在未雪指间,只觉得异常奇妙,然后视线顺着手臂往上,凝神弹奏的未雪格外吸引人。
我望着眼前这张侧脸,从耳廓、鬓角到下巴、睫毛都认真看了一遍,这乐声仿佛魔咒,拽着我跳入了一幅画,画里是未雪站在江河山川之上,脚踏朝霞流光,身批日月星辰。
“是打算让朕抱着你睡会儿么?”未雪伸手揽上我的肩。
我这才惊觉,沉浸在乐声中的我不知何时靠在了未雪肩上,于是赶忙坐直了身子。
微雨抿嘴一笑,退出了大门。
“好听吗?”
“好听,听得我都中邪了。”我扯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中邪了。
“哈哈,那以后我有空多弹几次,你慢慢中邪去。”
以前听斯咏弹琴也没听过这么美妙的声音,我情不自禁将手伸向了琴弦,很多年前,斯咏曾教我宫商角徵羽,只是我终究没学会。
“手应当放这儿,这指按这儿……”未雪握住我的手,开始教我,然而很快我就失去了耐心。“不学了,好复杂。”
“你也不用学,实在想听的话,好好表现,我弹给你听。”未雪用了一种温柔的眼神看我,最近她常用这样的眼神,真是溺死人的危险。
“那我需要付你工钱吗?”堂堂皇上不缺钱我是知道的,只是根据经验,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工钱啊?我的工钱你付不起。”皇上果然很贵,一般人请不起。“不过也不需要你付,你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了。”又是一种溺死人的温柔,我顿觉头皮发麻,怪怪的。
一日,未雪看了一封密报后便决定出宫一趟。
“皇上,您真要出去啊,万一遇见什么危险——”也不知是什么大事,值得她亲自去,莫非与安国有关?
“不是还有你么?”未雪很相信我的样子,但是出发时又另带了几名大内高手走。
微雨留在宫里暂时应付大臣们,因为此次出去是机密,未雪对外称自己要闭关斋戒,所以出宫时是我在前头驾马车从皇宫侧门走的。
马车奔波大半日,快到洇地时,赶马的换了另一个护卫,未雪让我坐进马车去,有事对我讲。
原来安国太子万俟垣于一月前来到了洇地,推测是来见某个至关重要的人。无缘无故偷入煊国境内,若非是为了什么举足轻重的东西,断不值得冒这个险。
“皇上以为万俟垣来是为了什么?”
“要煊国的军情。”未雪毫不犹豫地指出。“锦妃的哥哥一直想要杀我,于是想联合安国的人来扳倒我,可惜啊,太自不量力了。”
如此从容自信,方是站在朝堂上那个未雪。
“锦妃的哥哥?你是说长史大人裘文皓?”我想起前不久微雨才从他那儿寻回了庄妃的琴。
“还记得那把琴吗?那琴弦上有剧毒,只不过被我悄悄抹去了。”长史大人也不知从哪儿得知未雪在寻找那把琴的事,于是千方百计找了来,却为置未雪于死地。
我问:“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他就不怕被查出来?”印象中裘文皓一向心思缜密,会做这么明显的刺杀?
未雪摇头。“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被查出,甚至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他只是要我偿命罢了。”
真是兄妹情深,为替锦妃报仇豁出去了。我想了想,发现其实这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一旦未雪中毒身亡,国无主,朝纲乱,他要善后也不是不容易。
即便下毒失败,未雪要追查起来,他也只推说不知情罢了,顶多再寻个替罪羔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