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宁非沉默了好久，才开口：「爸，他搭的是几点的飞机？」
「今天早上十点。」
左宁非望了时钟一眼，忙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抓著车钥匙就往外跑。
好在时间上还算来的及，他离开前不忘抛下一句：「爸，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休假。」
05
记忆里，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毫不犹豫踩著油门而不顾自己早已超速的事实。虽然他在本质上来说并不是规矩守分的那类人，可是一旦开车的时候，左宁非比他自己所认识的任何人都还要注意开车的安全。
不用想左宁非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躁动到有些不正常的地步，跟往常冷静到几乎没有情绪的自己相比，现在真的是不正常到了极点。
也许是因为牵扯到邢天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高中时刚认识那个有著姣好面容灿烂微笑的男生开始，他的情绪总是不由自主的为了邢天或悲或喜，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邢天对他的影响力可能比他的家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同时也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左宁非咬著唇，心底是满满的酸楚。
那个一向爱他爱的不顾一切的邢天、现在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他想起了自己昨夜一边抽烟一边等著父亲消息的同时，也在想著邢天每每窝在客厅等他下班的模样。等待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等待著某人的同时，心里也会担心著那个人发生了什麽事，独自一人待在寂静的屋子里，脑海里的念头更会往坏的方向奔驰而去。邢天在等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吧？一边瞪著时钟上的指针游移、而心里担忧著一向晚归的他……
左宁非紧紧握著方向盘，在前方的绿灯亮後，换档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等到把邢天带回来之後，他打算要请个长假，然後好好弥补邢天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他离去。
邢天待在机场的大厅里，瞪著自己手中的机票。
宁非现在在做什麽呢？邢天想著、然後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像这样想念著左宁非的次数已经不是两只手可以算出的数目了。
不管到哪里，他一直都在心底最深的那处惦念著宁非，即使宁非可能根本不在意他的离开。
相识以来，他一直用尽自己全部心力去爱宁非，虽然有时会有自己只是在一头热的错觉，可是宁非偶尔对他绽出的一个浅笑就让他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值得，而日子一天一天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过要放弃宁非的念头，甚至想都没想过。
只是这次可能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邢天的眼眶又红了。
一直以来拼命对自己说「宁非不是不在意自己、只是工作真的很重要」，这种话到了如今连自己都无法再相信下去。
对於宁非，自己的存在或许真的不是必要的。即使宁非存在的意义几乎大过他自己生存下去的意义。
这一次大概真的无法再回到宁非身边去了。
当邢天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机场大门处东张西望然後迅速奔跑到自己眼前时，一直挂在眼角的泪终於沿著线条优美的侧脸坠落。
左宁非伸出手用力地搂住邢天，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深入缠绵的吻。
邢天紧紧抓著左宁非，没有拒绝他的吻。
「……求你…回来……」
恍惚中邢天似乎听到了眼前英俊的男人在他耳际如此呢喃，没有多想一句话已然脱口而去：「宁非……抱歉、我……」
听著似乎是要拒绝他要求的话，左宁非心里一跳，下意识以唇堵住了邢天接下来要说的话。
06
经过了一个长长的吻，左宁非终於放开邢天，而邢天的脸全红成了一片，再加上原本就因落泪而通红的眼眶以及脸上斑驳透明的泪痕，整个人看起来十足狼狈。
左宁非注意到周遭人群异样的视线，於是赶紧拉著邢天两个人走入机场里附设的酒吧。
邢天被左宁非拉著，完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後头，垂著那张彻底红透的、泪迹斑斑而显的有些好笑的俊美容颜，不时吸一下鼻子，彷佛下一刻就会再也忍不住地要放声大哭。
两个人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处坐下，左宁非看著邢天狼狈的模样，蹙了下剑眉，然後抓起桌上的餐巾纸，用极为轻柔的力道擦著邢天脸上不断落下的泪水。
邢天一惊，正想挪开脸避开左宁非的碰触时，对面男人另一只骨节修长而线条俐落的手已靠过来扶住他尖尖的下颔，隐约还听到男人低低地说著「别乱动」。
邢天闭上眼，不敢直视眼前英俊的男人。对於自己现下狼狈到有些丢脸的模样是十足清楚的，也因此更不敢看宁非的表情，就怕在那上头发觉了任何一丝厌恶都有可能让自己二度崩溃。
「宁、宁非……你怎麽会来机场？」邢天哑著嗓子问道。
「原因除了你之外还有什麽？我干嘛没事来机场。」左宁非没好气地以食指敲著桌面。
邢天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麽的时候，却被服务生一句「请问要点些什麽」给硬生生打断了话头。
左宁非毫不犹豫点了Gin Tonic，而邢天迟疑了一下，点了Martiny。
「宁非、我……」邢天望著左宁非，心里过於激动的情绪让他想说的
话难以出口。
「──你是真的想离开我吗？」左宁非单刀直入地问道，眼神锐利的像只翱翔天际的鹰。
邢天突然笑了出来……很苦涩的笑容。
他深吸了口气：「宁非，我并不想离开你……可是我也没办法在你身边待下去了。」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左宁非脸色一暗，直率地认了错。
「不完全是你的错。真的。」邢天神情平和，原本蹙著的柳眉放松似的舒展开来。
「我们……没有可能了吗？」左宁非咬牙问道，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窖似的寒冷。
「……我不知道……」邢天望著左宁非笼罩在晕黄灯光下的俊颜，痴迷的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一直都爱他。一直。
「这样啊。」左宁非笑了。邢天以前从来没有看过左宁非笑的这麽忧郁。「没关系，你走吧。登机时间快到了。」
「宁非……」
左宁非朝他笑了笑，在桌上留下一张大钞後头也不回地离开。
邢天望著左宁非挺拔的背影，一时间怔愣住了。
这就是他要的？……他们算是分手了。
邢天没有移开自己的眸光，只是专注地望著那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