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把这只狗捡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再理过,他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任何动物。
需要付出感情的人事物,都很麻烦。
但是他现在——
他把那只狗抱在臂弯,感受着来自自身以外的温度,不自觉垂眼看了看陆友铭,他想起了这个人的温度。
心里那一团乌云散了开,好吧,暂时原谅他忘记这只小狗的事情。他抬起下巴,直直对陆友铭说道:“我饿了。”
“有汤,陆先生煲了山药骨头汤,我去拿。”全叔接道。
“嗯,你尝尝喜欢不?”陆友铭对他讨好地笑。
和臻点头。
陆友铭这才站起来把和臻推到餐桌旁,他看到和臻一直把小狗抱在怀里,脸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翘起嘴角,和臻明明就是喜欢的。没有人会不喜欢,还带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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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吗?”陆友铭看和臻喝了一口汤,忙凑过去问道。
和臻把勺子放下,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味道和家里阿姨做的不一样。”
“陆先生放了很多药材呢。”全叔忙解释。
“苦吗?”陆友铭问。
“不苦。还有点清甜的味道。”
“哈哈,那只是无花果和蜜枣啦。”陆友铭笑,“其实还是苦的。只不过总有一些甜能遮住那些苦。”
“是吗?”和臻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
“嗯。对了,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今天时间很充足。”陆友铭满脸期待地问。
和臻却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
额……陆友铭皱了下眉头,“随便”——大概是这世上最难的选择!
客厅的电话响起来,全叔过去接起来,语气恭敬地说了几句,走过来对和臻说:“少爷,是二爷。”
陆友铭看到和臻的神色很明显变了变,他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汤,问道:“什么事?”
“想跟您讲话。”
和臻取来一旁的餐巾,慢悠悠擦了擦嘴,把手放在了轮子上。
陆友铭忙上前,“我推你过去。”他推着和臻来到电话旁。
“二叔。”
“嗯。”
“很好。”
来来回回几句,陆友铭听得到电话那端的人语句很长,但和臻的回答一直都只是“嗯”“好”“谢谢”这样。
“你不用回来。”终于突破三个字。
“不必了。”
“他已经去世了。”
“去年12月。”
“他的遗言,不想你知道。”
“我……我也并不想见你。”
沉默,持续了很久,连陆友铭都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和臻抓住电话的手指用着力,直到他松了口气般说出最后一句“再见”。
挂上电话,和臻弯着腰,垂下了头,额前的碎发散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陆友铭什么都看不到,却依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无助的气息。
他刚想说话,和臻低低的声音传来,“送我上楼。”
陆友铭不知道和臻怎么回事,只能生生看着他再次陷入沉默,心里蓦地疼了起来。
午饭后,当阿姨把和臻动也没动过的饭菜拿下来倒掉时,陆友铭是有点失落的。不过他也只是耸了耸肩,再次来到和臻的门口。
他盯着苍白的门板,来来回回踱步,刚才送饭进去时,和臻坐在窗前一动不动,问话也不理,跟木偶似的。
陆友铭一想起那副场景就不自觉抓了抓胸口的衣服,那种拒绝的姿态,那样单薄的背影,让人心里一阵颤。
“汪汪……”裤腿被什么拽了拽。
陆友铭低头,发现那只小狗从虚掩的门缝里钻出来,正扯着他的裤腿。
“你怎么出来了?不陪着他吗?”陆友铭把小狗抱起来,问着话。
“汪!”狗狗漆黑的眼睛盯着陆友铭的脸,叫了一声。
“你是说要我去陪他吗?”陆友铭问了一句后,又冲它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和臻,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人回应。
他把耳朵伏在门上听了听,并没有任何动静,他又敲了敲门,才缓缓推开虚掩的门,“那我进来了。”
阳台的门大开着,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和臻穿着单薄的睡衣靠在躺椅上,双手交叠,闭着眼,身体被窗帘的阴影笼罩住。
陆友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是在自虐吗?四月天,穿一件单衣,在风口睡觉?
他大步迈过去,刚想发作,和臻闻声睁开眼,侧过脸问他:“你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