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筱狄也释然了,一晃神,本来还在身边的人早已经跑远,在路边的小摊东张西望,还摸一摸拿一拿,她笑着摇摇头。
雨后初霁,乌云四散,空气里青草的清香弥漫。连绵了多天的雨束缚了人们的脚步,现在一旦阳光绽开,要出来透气的人也增多了些许。稀稀疏疏的街道不过一炷香时间竟然会有些密密麻麻之感。
筱狄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对女孩的饰物之类的比较欢喜,在珠花铺脚步都迈不开。她将一根木簪插入鬓发里,有些羞涩地问:“六六,这个簪子好看吗?”
半天得不到回应,抬头一看,原本还站在门口的人竟然不见了!
筱狄:“……”
老板:“……呵呵,好……好看,好看。”
六六不知道某个人已经抓狂了,她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花黄之类不感兴趣,就连胭脂铺也不愿意进去了。突然觉得逛街也不好玩,还不如呆在院子里和洛洛……
一想到洛裳,六六就不高兴了,这些天她那么忙,竟然是和别人一起出去!!!不可饶恕!为什么不带着她???
她站在街道中央,竟然发现无路可去。就连心心念念的听人说书的事也不愿意去了。说书啊说书啊!要是洛洛在就好了。
“驾!让开!让开!”后面急促的命令声传来。
六六一转头,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四面的人纷纷躲开,她站在马路中央,立即反应过来往旁跑,奈何反应慢了一会儿,再快,还是被飞驰的马车刮了一下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六六轻轻皱眉,揉了揉手,想要骂人,在大街上无法无天飞奔疾驰,还凶神恶煞的,有没有教养,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哥如此放肆。
“没长眼睛啊。”
“它娘的去奔丧吗?死了老子还是娘子啊?奶奶的,溅了老子一身的水……”
“……哼,保不齐也会被人撞,活该!”
被牵连的人不是她一个,听到街上人的骂声,心情舒畅,顿时觉得平衡了不少,想要骂的话也收了回来。
她刚刚跑得急,现在一看,才发现自己站在当铺的门口。撇了撇嘴正准备走,被从里面出来的人惊讶了瞬间。
青蓝的丝绸翩然,青丝束冠,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来人手中拿了一把用米黄色的粗布麻袋剑裹起来的剑,麻袋上还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古字,笔画诡异,极为难看。六六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那两个字她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出自她……,用古字写的,“承昭”二字。
眼前一片阴影,有人站在面前。
艰难抬头,她看见了他眉宇的温和,眼角的欣喜。“姑娘一直盯着在下看,可是在下有何不妥?”
机械地吐出两个字:“并无。”
那股强烈得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和激动再次涌来,润俞紧了紧手中的剑,却听到面前的女子淡淡的问:“你是谁?”
你是谁?
手中的剑似乎一声龙吟,时光穿梭,多年前染血的城墙,盔甲覆身,脸上带血,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臂上滑下来,他站在一个女子面前,那人淡漠地瞧着自己走近,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在下承昭!
脑中电光石闪,竟然划过这样一句话。
他心口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使劲拉扯着,可仍旧面带微笑,朝她作揖弯腰,“在下润俞。”直起身,“不知姑娘芳名?”
六六听到他说自己是润俞,不是承昭时,心里陡然一松,大概是,她多想了。
“我叫六六。”她恢复常态,“我们见过的。”
润俞点点头,“是啊,我们见过。”声音如风。
四周已经有人看过来,当铺的伙计也谨慎地盯着两人,顿时明悟站在别人的店铺前叙旧并不是一个好好主意。
两个人慢慢往前走。
“你手中的,是秋霜?”六六问得突兀且肯定。
润俞扭过头,唇角的笑意凝滞,阳光落到他身上,竟然感觉不到暖意,一股子寒袭来,与此同时,不知哪里又传来一阵庆幸,一时间竟然无法说话。
“我胡说的,别介意。”六六道。
“不,它就是秋霜。”风里,他的声音坚定执拗。
六六心中有了计较,“公子为何如此对待传说中的神兵利器?用粗麻布包裹着?”说完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敏感地看到他指尖的颤动,麻袋上的“承昭”二字显眼刺目。当年这个麻袋早就被一把火烧尽,一百多年来不可能还存在,且上面的字迹虽然尽量模仿着她的笔迹,可终究不是出自她手,而且新墨未干,由此可见,是他自己写的。
那么问题来了……
前世的事情,他怎么会有记忆?他如何能够还原当年一模一样的场景?心里的谜团渐渐堆了起来。
润俞听到她的问话,苦涩一笑,“我隐隐约约觉得,它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那,上面的字?”
“不知道,胡乱写的。”
六六掩盖自己的沉重,突然问道:“这把秋霜,你时刻带着吗?这就是你不愿意卖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