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昏,前些日子下的雨,昨日已经停了,碧空里湛蓝似海,纯净清澈,如同一块蓝玉被水洗净,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色。
“侧妃娘娘,二王爷刚刚派人来说他会到清然轩来用餐。”筱狄进来禀告道,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欢快。
六六微微蹙眉,洛裳没有特别的表情,淡淡道回答“好”。祁墨很少和她一起用膳,今日突然特地让侍女来,要她做好准备,,想必是有事的。
果然,晚膳时,祁墨进来就屏退了所有人,连六六都退下了。
“二王爷,看上去人很好呢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漠啊。”筱狄在六六身边扒拉着饭,因为在王府,对这一切还未知根知底,为了保险起见,六六和筱狄同吃同住。
以前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后来长时间和筱狄住在一个房间,才发现和洛洛在一起是多么的幸福,筱狄话特别多,尤其是废话,总是说着各种没有实质内容的话,平添聒噪。
晚上睡觉弄出各种声音,每晚不说梦话简直就是奇迹。有时也不知道梦到什么。磨刀霍霍向猪羊,那声音听得她半夜爬起来思考人生。
六六没有回答,安静地吃饭。
筱狄侧过头,疑惑地望向身侧人,六六说话的时候很可爱,但是一旦闭嘴安静地做事情时,总给人清冷高傲之感,让人难以接近,甚至在一举一动时,都和她自己是不同的,那种不同,在一大堆侍女中尤为突出,筱狄找不到形容词去形容,直到那日王妃侧妃坐在一起,六六也置身其中,她恍然觉得,六六眉目恬静,就算不说话,那身气质也融入到了主子当中去。
这大约也是侧妃一直都倚重她的原因了。
“静之昨日请旨,回边疆去了。”祁墨坐下的第一句话。
洛裳倒了杯茶,递过去,“边疆有战事?”
一双眼睛攫住她,像是鹰隼,锐利深沉,“没有,你莫非不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语气微凉。
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新的笑意扬上来,“我以为,二王爷知道真正的原因。”
瞧着他的神色沉了下来,他特意为此而来肯定不是想要为自己的好友带信的,洛裳心思百转千回,试探道:“这京都虽然看似平静,实则暗涌万千,他离开对殿下您也并非是坏处,离开后未尝不好。”
祁墨啜了一口茶水,再次看向洛裳时,已经有了默许她继续下去的神情。
洛裳的眼珠转了转,“左丞相长期的中立,却因着其长子犯了错蒙大王爷解救有所偏颇,而五王爷的王妃是御史台李大人嫡女,且诞下嫡子,可反观殿下,兵部尚书前些个月进谏和陛下有了隔阂,加上殿下可用的人本就不多,所以赵将军离开,你才会这般心急?”
祁墨微惊,当初洛裳说要辅助他,虽然会惊讶,可不敢真正地去相信,毕竟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就算才华惊人,可对朝堂之事,也不过是闭目塞听,井底之蛙,要他如何敢相信?
然而,是他预料错了?
他投过来的探究目光,洛裳并不在意,“洛裳今日班门弄斧了,要是错了,殿下听一听就好,莫要放在心上。”
“说下去!”即使祁墨面色平淡,可是他的语气,已经带着几分急切了。
“洛裳见识浅薄,大王爷和五王爷暗地里如何我是不知,可左丞相多年来受陛下器重,位高权重,若是左丞相倒戈大王爷,凭着左相的人脉,朝廷中会有多少人偏向大王爷?虽然他会如势中天,但陛下疑心甚重,且如今老当益壮,朝中多人倒向了一个王爷,让身为一国之君的陛下如何想?如何会视而不见?得到左丞相支持之日,也是大王爷失宠之时。”
“所以,殿下大可在暗地里帮扶他们结盟,结党营私暗中勾结皇家,可是陛下最忌讳的。”
虽然是纸上谈兵,可是,一招就扳倒左丞相和大王爷,他最大的阻力解除,不可不说令人心动,祁墨神色变了又变,“左丞相这么多年保持中立,凭借的是父皇的信赖和宠爱,你能想到的他也会想到,为了一个儿子,放弃多年的朝廷原则,搭上全家的身家性命,他会这么蠢?支持大王爷?”
洛裳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看了眼饭菜,神情平淡地迎上他探究的脸,从容道:“真要等他们结党营私后,恐怕……也来不及做什么了。”她喝了口水继续,“事实上,不需要旁人如何,只要,陛下信了就行了。”
她语毕,祁墨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人,手指轻轻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无中生有,栽赃嫁祸,欺君罔上这些手段,他虽然用过,可这是第一次从一个闺阁的女子口中听到。
传闻的洛家大小姐心善,如今看来,不过是伪善罢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分明是心黑!
良久,就在洛裳以为他接受不了准备夺门而去时,又听得他问:“那,五王爷呢?”
洛裳耸耸肩,“洛裳知道的并不多,殿下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可我想听你怎么想的!”
瞧着满桌的饭菜逐渐变凉,洛裳很无辜,“洛裳真的不知,五王爷有御史台的支持,不如等些时日了再说?”
“那你如何说静之离开京城未尝不好?”
知晓今日他得不到想要的不会离开,洛裳只好说:“殿下和赵将军从小长大的情谊,任何人都知道赵家是殿下的人,不管如何,赵将军在京城有任何的动作都会备受关注,小小的行为也会放大,解读也更易发挥人想象,与其留在京都受陛下监视,让其他人挑错,不如索性离开,一来打消陛下的怀疑,二来……将士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未尝不是一个保存实力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