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光如水流转,四周静悄悄的。
严钧在短暂的怔忪之后轻笑了一声,原本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这下子常家昱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嘟囔道:“你没跟我说过,都是我瞎猜的,猜错了也正常。”
“没有猜错,”严钧倾身,拉住他的手捂在掌心里,低声道,“他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会再遇到活生生的他,毕竟当年……”
当年,严钧和关循都考入了B大,并且分在了同一个专业,同一间宿舍。
朝夕相处间,情愫渐生。
是关循先告的白。
晚课后的宛云湖畔,少年人红着脸表述情意,没有经历纠结与坎坷,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一同上课,一同玩乐,一同经历初恋的每一分美好。
初次恋爱的过程很甜蜜,但结局却破碎得不堪回首。
大四毕业后,严钧同父母出柜,遭受了极大的反对,他因此搬出了家中,关家对于两个人的事情也是坚决反对,他们年轻气盛,哪里肯低头,一同在外面租了个双人公寓,也度过了一段时间的温馨生活。
好景不长,某一天关循一个人在家,被严钧的父母找上门来。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离开自己的儿子,甚至要当面下跪。关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哀求,终究是从屋子里落荒而逃。
他心神不宁地行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路上的状况。一辆卡车呼啸而过便轻易地带走了他的生命,停尸房外,关循的父母恸哭不已,那哭声带走的是两个家庭的和谐与美好。
“那时候我以为他已经离世了,只是没想到当初只是被设了个障眼法。”严钧苦笑了一声。
常家昱一时未能完全从那段往事里回神,半晌才喃喃道:“但是人不可能死而复生。”
严钧嗯了一声:“我已经找人调查过,当时人没有死,只是他的父母不希望他和我有来往了。那件事发生不久,他们很快便举家出了国。”
原来是这样。
常家昱想到了在山下旅馆中看到的那个短信。
他当初还以为是商业谍战的戏码,因此兴奋了好一阵,只是后来却忘了问严钧。
也还好是忘了。
常家昱心里有点闷,他将这种情绪反复咀嚼,大致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不痛快。
这么些年来,严钧一定都将那个人还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在这栋房子中专门留一个房间用来缅怀。
不只是缅怀,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严钧都没有再谈过感情,除了和他。关循深深地影响了严钧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他的亲情爱情,还有很多无法直接看清的微小方面。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有些不痛快,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片刻之后,他仰起头看着对方。
“那假如关哥恢复记忆,你怎么办?”
他问完自己先有些紧张,是啊,该怎么办?
他是后来者,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第一段感情,甚至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感情,怎么说分量都不会轻。更何况,严钧和关循并非没有感情所以分开,时隔多年,那份感情或许还存在。
常家昱在心里算了算,更有点心虚,他和严钧才在一起五个月的时间,一开始还被拒绝了,怎么比较都觉得比不过。
他还没想明白,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常家昱转过头,和他对视。
严钧沉睑,低声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恢复记忆,又能怎么样呢?别多想了。既然都忘了,那段记忆失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常家昱闻言,心里陡然一松,很快笑了一下。
严钧挑了挑眉:“笑什么?”
笑自己想东想西,也是,现在是他和严钧在一起啊,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常家昱腹诽自己几句,心情轻快了几分,抬手勾住严钧的脖子,深深地看他,然后凑近了,小声地说:“我要亲你了。”
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像是一个骄傲的小王子在发号施令。
严钧弯起眉眼,主动探身,噙住他的嘴唇,反客为主,深深地吻了下去。
严钧的唇舌像是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一样,当那s-hi热的舌尖舔舐过自己的齿列,常家昱浑身酥软,一边回应着他温柔又不失力度的吻,双手自然而然地抱紧了对方。
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他想,严钧只比他大十一二岁,关循也是。
但是他叫严钧叫的是叔叔,算不算是吃亏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生日当天的清晨,常家昱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礼物。
关循寄过来的是一套明信片,图片是他的摄影作品,十分好看。
宋梵清在一周之前就回了老家,所以无法参加他的生日会,送来的是一本书,和物理学有关的,常家昱看到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这送礼风格确实是宋梵清本人没错了。
费东的礼物是前一天就拿给了他,一块精致的手表,常家昱试着戴了戴,挺合适的,在微信里向费东道了谢。
在所有的生日礼物中,常家昱最期待的是严钧送的。
严钧原本打算抽出一天时间来陪他,但是常家昱说不用,白松已经提前几天约他去KTV,几个关系好的哥们会在那里为他庆生,严钧的礼物就留在晚上回家后揭晓。
常家昱一进包间就听到一阵欢呼声,他抬眼看去,桌子上摆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几个人围在旁边,卜震还跳到了卡座上朝他挥手。
常家昱噗的一声笑出来,将门关上,抬手拿掉了头上反戴着的木奉球帽,走过去说:“荣幸荣幸,居然还有蛋糕啊。”
卜震跳到了地上,拿起桌上的蜡烛递给他,笑哈哈地说:“寿星来了,来来来,点蜡烛点蜡烛!”
常家昱走到桌子旁,接过他手里的蜡烛,一时没动。
于一伟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常家昱咳了一声:“还没洗手,洗个手再点,我去趟洗手间——”
“谁嫌弃你啊,”窦哲笑嘻嘻地道,“直接c-h-a吧,我们不介意。”
白松凑了一句:“哪怕你刚摸了鸟也不介意。”
离他最近的卜震给了他一肘子。
蜡烛c-h-a好,少年人们也没那么讲究,许愿直接跳过就开始切蛋糕了。
常家昱不是特别爱吃甜的,只尝了几口n_ai油,主要吃了下面的蛋糕。
一伙人大快朵颐后纷纷送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三个人的礼物都重了。
白松拿着手里的游戏盘,左看看右看看,于一伟和窦哲送的跟他一样,最后还是塞到了常家昱的手里。
“拿着吧,一个号玩不爽再玩一个。”
常家昱失笑道:“哪儿能玩那么多。”
“实在不行,把两个拿去闲鱼上卖!”
常家昱颔首,道了句多谢,将几个游戏盘塞进了旁边的袋子里。
五个人里除了窦哲,其他人都称得上是五音不全,不过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图自己人高兴,谁也不笑话谁,唱得尽兴就好,就是从门口经过的路人听到那振聋发聩的鬼哭狼嚎纷纷加快了脚步。
中途,白松喝了一大口果啤,按着常家昱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之前跟我说的真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是真的,你玩绕口令呢?”
白松啧了一声,复又凑得更近:“就是……你跟你叔叔的事情。”
常家昱哦了一声,用手翻转着手机把玩:“当然是真的,你接受不了?”
问出口的时候,常家昱心里还是挺紧张的。他知道这种事对于直男来说应该是不太容易接受,有的人甚至会觉得排斥和恶心。白松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被嫌弃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哪儿能啊,”白松连忙摇头,他有片刻的犹疑,才接着说,“一开始觉得有点怪怪的,毕竟咱们待在一块儿这么久,没发现有啥不一样的,不过后来想一想就习惯了。”
常家昱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融在那震天撼地的乐声和于一伟的跑调声中,只有白松能听见。
“嗯,我是挺认真的,既然喜欢,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肯定要告诉你的。其他人我还在犹豫,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也好,这次生*你叔叔送你什么礼物?”
常家昱笑了笑:“谁知道呢,我问他他不告诉我,搞得我心里痒痒,不过回去就知道了。”
带着这份期待,离开KTV,常家昱和朋友们说了再见,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进门之后没看到人,常家昱有点失落,以为严钧没有回来。
“先生在洗澡,时间可能要久一点,”李嫂说道,“说让我告诉你他在家,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