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昱站了站,用手拭去颊边溅落的雨水,低头将手机在掌心里翻了翻,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让他进到房间里。
只是不多时,雨已经渐渐小了,落在树叶上变成淅淅沥沥的声响,雷电也已经遁入了穹空,唯空气中蓬勃浓郁的s-hi意犹在四周徘徊。
常家昱的电话没有来得及打出去,雨势小了之后,黑色轿车很快驶离了。
次日清晨,常家昱睡了一觉醒来,懒懒地起身,跳到窗边朝外一望,雨已经停了。
树叶上还在滴着水,时而有清脆而空灵的声音响起,空气清新悦人。
楼下的法国梧桐仍然挺拔而立,路灯也静静地守在一旁,若不是那滴水的树叶和潮s-hi的路面,常家昱还以为昨晚上的暴雨只是一场梦。
*
常镇丰出差回来后看了常家昱的伤势,为了安慰自己的儿子,带他去吃了一顿小龙虾,原本也是要叫上严钧感谢一番,但后者有要事在身,没有应约。
因为这场意外,国庆节剩下的几天常家昱都窝在家里,没有条件出去玩,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打游戏,常家昱头一次在收假前一天就写完了作业。
国庆节后恢复上课,白松坐在教室看到常家昱撑着拐杖进来,立刻站起身慰问。
“兄弟,你受苦了,”他一副同情的神色,“以后接水之类的事情我帮你做吧。”
常家昱走到座位上坐下,将拐杖靠在一旁,长长地吐了口气,抬头看他一眼:“谢了。”
“还有啥事要帮你做不?”
“嗯?”
白松嘿嘿一笑:“比如帮你扶个鸟儿什么的。”
常家昱拿起拐杖戳了他一下:“滚滚滚,猥琐死了。”
脚伤了,体育课只能在旁边围观,打篮球的打篮球,踢足球的踢足球,常家昱觉得自己骨头都闲得难受。
不过除了日常生活有些不太方便以外,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一切回归正轨。
已经到了高三,文理分得彻底,学校却坚持秉持着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理念,给高三加了一门思想品德课。
“思想品德就思想品德吧,还让我们做这种无聊的社会实践,实在是有点没意思。”白松拿着分组后的课题题目,脸色沉闷地说着。
常家昱看着课题要求,撇了撇嘴,用力按了下笔盖,漫不经心地说:“恐怕是数学老师跟思品老师一起合谋的。”
班上有五十多个人,自由组了十个组,常家昱和白松,以及另外三名男同学一组,他们抽到的课题是找一个公司的资料,根据资料上提供的信息分析数学问题,模拟出来的数学问题越难越好。
“这他妈有什么意思,高考又不考。天天给我们布置那么多作业,还让我们做这些无用功,烦都烦死了。”跟他们一个组的男生吴英俊说道。
“瞎折腾呗,”常家昱将那张纸放下,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手指交叉贴在脑后,用后脑勺顶了顶,“你们家里有开公司的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白松的父母是电厂职工,其余两个人的家里也都不经商,一时半会儿还确定不下来分析什么公司的资料。
回到家之后,常家昱跟常镇丰提到了这件奇葩的事情。
严静切了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在桌子上,听到常家昱说的话,侧了侧头道:“要找的公司有要求吗?”
“没有,但是不好找,我和同学觉得还是去网上随便搜搜好了。”
严静在常镇丰的身边坐下,想了想道:“小钧那边就是开公司的,要不我联系一下他?”
常镇丰说:“公司的资料那都是机密,家昱也只是一个课题作业,不需要那么认真。”
“怎么不需要认真了,”严静不太同意,“作业也不能马马虎虎地做,而且能给孩子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资料,没太大事,我去问一下。”
常家昱张了张嘴,见严静已经拿起了手机,低下头叉了片火龙果塞进嘴里,堵住了想说的话。
严钧那边没什么异议,让常家昱周末的时候去他那边拿资料就可以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周六的清晨,常家昱起得很早,坐了地铁去了严钧家中。
按响门铃之后,里面很快传来了一声中年妇女的应答。
门打开之后,常家昱看着面前站着的人,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婶婶好,请问严叔叔在家吗?”
“在,是叫家昱吧,”中年妇女很亲切地说道,“先生昨晚上就跟我说过你会过来,他在洗澡,你先进来坐着吧。”
她看到常家昱撑着拐杖,伸手要去扶,常家昱连忙摆手拒绝,轻车熟路地借着拐杖进了门。
坐在客厅里,果汁递到手里,常家昱道了谢,低头喝了半杯果汁。放下杯子后,他转头打量四周。
严钧这边也是一栋别墅,面积比他们家大一些,装潢风格不大一样。
常镇丰的审美经常被常家昱吐槽,不过当初装修的时候还是问了常家昱的意见,因此没有弄得太浮夸。严钧房子里的摆置不怎么显山露水,看上去也不张扬,但是独特的设计感还是显露出了端倪。
客厅里有个大型摆架,上面放置的玩意有玉有银,精致得很,常家昱饶有兴致地过去看了看,应该都是真货,无论是实力还是气质上,他都不觉得严钧是会为了充面子而摆置假金银的人。
摆架上还放着一些样式独特的玩意,羊头的木雕,青黑色的铜塑,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在看什么?”
常家昱盯得入神,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头顶处传来的声音直接将他吓了一跳。
他直起身转过头,严钧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有着明显的水珠。
上半身穿着的白色衬衫很是素净,将他胸腹处硬朗的肌肉都勾勒了出来,倒显得那衣服有些拘束了。
常家昱愣了一瞬,问候了严钧之后说:“这些玩意挺有意思的,所以就过来瞧瞧。”
严钧垂眸看他,突然伸出手,将常家昱刚刚看了半天的那串佛珠拿在了手里,递到他面前:“喜欢这个?送给你。”
佛珠串上的每颗珠子都是色泽醇厚,光圆润泽,常家昱却不敢接。
“这东西肯定挺贵的,我不能要。”他老老实实地说。
少年目光坦率,严钧静静地看了他两眼,嗯了一声,将东西又放了回去。
“走吧,不是要查资料。”
书房在一楼最靠里的一间屋子,常家昱跟着严钧走了进去,屋子里窗帘敞开,亮堂堂的,黑色的木桌上摆着一沓纸册,再靠里还有供人休息的床。
严钧让常家昱坐在椅子上,将资料推到他面前,外面有人敲门,严钧喊了进来,是之前开门的中年妇女。
她将一杯热茶放在桌子上,严钧:“李嫂,端杯热牛n_ai过来吧。”
“好的。”
第7章 第七章
常家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热牛n_ai是给自己拿的,他在家里吃过早点,刚才又喝了半杯果汁,现在肚子很饱,不太想吃喝什么,更何况自己还有点r-u糖不耐受。
只是李嫂已经转身走出去了,他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一杯牛n_ai的量也不至于腹泻。
常家昱将自己的文具盒从书包里取了出来,严钧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在告诉常家昱书房里的东西随便用,不必拘束之后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一杯热腾腾的牛n_ai端了上来,常家昱跟李嫂道了谢,然后翻开了资料。
在严静联系了严钧之后,常家昱一直觉得对方能够给自己提供的资料都是流于表面的,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不是。
虽然没有涉及公司机密信息,但是各部门工作经营的数据都很齐全,看得他眼花缭乱,不断地拿笔标记要点。
一坐就是一个小时,李嫂进来提醒他休息的时候常家昱才回过神来看时间。
这间书房的布置十分雅致,能够让人静下心来做事,要是他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恐怕看个十几分钟就得玩会儿手机。而让他注意力相当集中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些资料的难得和严钧的一番心意,因此常家昱潜意识里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常镇丰是个非常看重情分的人,常家昱在他潜移默化的教诲之下很重视他人的好意,所以看了一个小时没有休息,即便这些东西严钧允许他带回家也是一样。
中午的时候,他被留在严家吃了顿饭,资料装在书包里,常家昱要背着上车,严钧没让他负重,顺手就将书包提在手里带上了车,送他回了家。
第二天去严钧那边还资料的时候,常家昱遇到了费东。
他记得这个人,费东也记得他,看到常家昱的时候挑了挑眉,自来熟地和他聊了几句,然后说:“这就准备回家了吗,不如跟我和你严叔叔去打桌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