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珊不明白她们在谈什么,也没有什么兴趣,目光空茫地看着虚空,沉默地想着自己的事。
“这就很奇怪了,”苏镜瑶沉吟道,“玉镯是我店里收到的,一般有些东西都来历不明,这玉镯也是如此。”
朱芷珊听见玉镯两个字,才回过神来,接了一句:“我的这一只忘了是哪里来的,好像一直都丢在家里,今天下午收拾东西才翻出来的。”
司梦染看了一眼地图,蹙眉:“清澜镇已经是很北的地方,再向北走,不就是古时候的苦寒之地吗?”
苦寒之地?
洛瑾垂眸看向两只玉镯上相互嵌合的雪莲花,目光微冷。
雪莲花,是那个不知名的古怪部族的标志。
在那座山中古墓里,雪莲花几乎是处处可见。
在北宋时,琴师对她讲述的故事中,一开头就提到他与那位会术法的占星师相遇在“开着雪莲花的冰原上”。
琴师描述的位置虽然具体并不清楚,但的确就是北方寒地。
而那位占星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称呼他为“百年来的第一个客人。”
洛瑾没有理会旁边人的对话,她一直低头看着那张地图,神色平静,心念却转换如电。
齿轮被悄然扣上,沉寂了多年的机械终于缓缓运转起来。
往昔的记忆喷薄而出,包括她曾经看见的、知晓的,却不能理解的一切。
她有很多事没有告诉苏镜瑶。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此时此刻,却是全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洛瑾沉默许久,直到听见她们谈论完了,才重新抬起头来,恢复如常。
她听见叶千湄轻声叹息,幽幽道:“不管怎样,这个地方都必须要去。明庶风起的时候,这里也许就是终结。”
洛瑾微微冷笑,目光雪亮如刃锋。
是的,明庶风起时,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
安顿好朱芷珊,约定好了一周之后启程,四人各自分开,回家去了。
分别之后,苏镜瑶拉过洛瑾,低声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一点琐事。”洛瑾答得面不改色。
苏镜瑶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胡扯,见她脸色坚决,就知道她不会将真相说出来,只能暗自叹气。
今晚这一折腾,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天就快亮了。
司梦染困顿得不行,只想赶紧回家睡觉,叶千湄却反常地清醒。
她与司梦染并肩而行,一路沉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苍穹。
绚烂夺目的曦霞如同倾倒的颜料,从瓶中四溢开去,转瞬铺满了天宇。黑夜过尽,黎明到来,熹微的曙光从浮云背后探出,驱尽暗夜的阴霾。
可是,她心中的阴霾却无法驱散。
她知道,这些事情绝不可能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只睡了半夜的人十分困顿,疲累不堪,神智却异常清醒,脑海中仿佛有漩涡在飞快地旋转,搅起万千思绪。
绝杀令,玉镯,地图,残卷……
无数个名词从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排列到它该在的位置上,组成了一幅惊人的图景。
叶千湄想到此处,心中顿时寒意乍起。她微微一颤,只觉得遍体生寒,再绚烂炽热的晨光都照不暖她此刻的心境。
难道是……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所有的一切,应该这样解释吗?
叶千湄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仰望苍穹。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觉得晨曦是如此冰冷。
日升月落,七天时间悄然流逝。
伤养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第六天的晚上。
明日,就是启程之时。
叶千湄十一点就躺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入睡。司梦染在她身边看书,直到十一点半时才准备睡觉。
司梦染合上书,随手放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转身想去关灯,又见开关在叶千湄睡的那边。
“关灯吗?”叶千湄道,准备伸手去按开关。
“你躺好就别动了,我来。”司梦染连忙制止,自己探身过去,按下开关,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一片漆黑,“夜里冷,你把被子盖好了。”
叶千湄听着她温柔的嘱咐,轻轻应了一声,心里一酸,继而沉默下去。
今夜月光暗淡,乌云密布。
凄厉的寒风不断拍打窗户,发出低而诡异的怪笑。
那声音在她听来无比讥诮,似乎是在嘲讽。
嘲讽她此刻的心境。
此去生死难料,前有忘川后有黄泉,她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全,又怎么能奢望护她平安归来?
那幕后之人太过可怕,直到六日前从朱芷珊家里返家的路上,她仔细思索,才惊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每次想到这点,她都觉得心底生寒。
翌日清晨,四人在机场碰面,再次前往清澜镇。
清澜镇在去年七月十五时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此事轰动一时,引来议论纷纷,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人敢踏足这里。那一片废墟就这么留存下来,至今还在。
清澜镇已经是北方寒地,到了这里,气温顿时下降数度。
一行人在清澜镇周边的一个小镇上四处打听,得知清澜镇往北有一处无名小镇。小镇倚临一座没有名气的荒山,人烟稀少,十分荒凉。
荒山在多年以前曾经也是热门景点,山上草木葱茏,美不胜收。只如今山水不如往昔,鲜有游人踏足。山上的草木渐渐枯败凋零,再也没有生出新的,只留下一片干枯的树林。
镇上传说山间有一条隐蔽的小道,从那里可以穿越山腹,来到荒山背后的一个村庄里。
至于这个村庄又是如何景象,就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