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朔从小二手里接过酒壶,道了句:“多谢。”那小二也不好继续站在旁边,只连忙退下,在一边看着,怕这几位爷喝醉了惹事。
连朔顺势就给旁边那还在往自己嗓子眼儿里灌酒的兄台满上一杯,那架势颇有江湖人的风范,李半溪在一帮不说话,别人乍一看他就是个干净温和的读书人,以为他只是陪同自己朋友,应付不来这场面。
场子大了什么人都有,这不邻桌就有个偏生爱俊俏人的主儿,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横r_ou_,眼睛小的跟王八似的,倒是身上穿得尽是绸缎,可惜颜色搭配让人不忍直视。
他一双小眼泛着j.īng_光,s_h_è出的光似是要把李半溪穿透。
李半溪自是也感受到这绿油油的泛着恶心的眼神,但两人在京城,也不知这周围都是些什么人,万一惹上一个达官贵人该如何收场?
更何况这人只是用眼神盯着他,又没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时候如果自己瞪回去只会更加引起他的注意。
索x_ing李半溪直接将这眼神忽视掉,但偏偏那“肥耳”又一下子站起来,拿了壶酒渐渐往这边走过来。
李半溪心道,完了,要惹事了。
转念又道:算了,平时不惹事,遇事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这人想干嘛吧!若这人真遇心怀不轨,自己也不能这么被欺辱。
而一旁,连朔其实早就注意那“肥耳”了,一面给自己桌那人倒酒一面悄悄把腿伸了出去。
“哎呦!”那“肥耳”一个没注意,跌了个狗吃屎,正好直接五体投地跪趴在李半溪面前,酒壶中的酒早已全数泼在那人头上衣服上,带着一股清冽的果香,没想到这人看着这么油腻,喝的酒倒是素雅。
“哈哈哈哈……”“肥耳”跌相滑稽,那酒壶还扣在自己头上,引得场上一众客人小厮都哈哈大笑,连那说书人也被干扰了,直停下手头的话本,边笑边对着下面客人道:“我这才说道‘桃园三结义’,这位爷你就跪下了,是想和您面前那两位小兄弟也顺道结个拜吗?”
这调侃似的话语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肥耳”叫张东,本是那齐州庄稼人,后跟人后面做生意发了财,他家中无老小无妻室,一人迁到这东京后定居,而后生意蒸蒸r.ì上,如今便是个甩手掌柜,只天天混迹于勾栏与青楼。
张东原就是个糙人,但自从发了财后接触的人多为文人门客,平r.ì免不了在一旁观看一群书生诗词乱斗,几番观看下来,便以为自己肚里也有了点墨水,往家中挂了几幅字画古董后,也装起那清高文人来。
这一跌自是让他形象全无,失了读书人的体面,其实他就算不跌这一脚,大家也都明白他几斤几两,是真有文采还是装有文采。
张东肚子太大,压在地上难受,行动也不灵巧,撑着地好几次没撑起来,旁边小厮才敢上前扶他一把。
张东站起身后推开那小厮,只对着连朔怒道:“你这小兔崽子敢他妈拌我!活得不耐烦就跟你张东爷爷亲自说,你爷爷保证给你个全尸!”
张东又不知是否平r.ì里大鱼大r_ou_吃多了,再加上那酒气,直冲得这桌四人脑门子疼,而他刚刚又由于过于愤怒,星沫飞溅,犹如一阵雾雨。
李半溪捂住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真是一句有味道的话。
连朔从他说话时就屏住呼吸,见不知名的液体从张东嘴中喷出后忙顺势就着手中酒壶挡住。
他视力好,竟悉数都被挡住了。
而后,连朔才泛起懒洋洋的表情,从那雾雨制造者瞟了一眼,摇头道:“可惜了一壶好酒。小二!麻烦再上一壶,要最好的。”
那小二见多识广,看这架势就知道马上要打起来,忙溜到后厨,半天也没出来上酒。
连朔等小二走了后笑眯眯道:“对了,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我正要起身,没看见后面有人。也不知道就这一下,让兄弟你摔得如此惨烈,还给我和我朋友二人行了如此大礼。”
李半溪听完扶额,这不自己找事吗?看来今天这一架免不了了。
而连朔则还在不嫌事大的继续激怒对方:“对了,您这……衣服跟头发都s-hi了,算了,也是在下不小心,刚刚小二那壶酒就当给您赔罪吧!放心,肯定比您身上这酒贵!”
李半溪苦笑:完了,打吧!争取今天不当个拖油瓶。
而看那张东,果然被气得面部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跟个调色板似的,还是个泛着油光的s-hi哒哒的调色板。
他胡子也被气得一抖一抖,李半溪突然就想起自己家的猫,也不知它们过得好不好。
张东终是忍不住破骂出口:“得了,小子你有种!看爷爷今天不给你剥层皮在泡在那酒坛子里,再每r.ì喝上一口!”
连朔也站起身,准备随时应战,又对着那桌上早已蒙圈的两兄弟笑道:“今r.ì小爷给你们露一手,等会儿把你那……不,以前那老相好和她j-ian夫报上名来,小爷我今天高兴,把你们那事一并处置了。”
而那两人早已酒醒,不摇头亦不敢点头,只连忙站起身退离那两人八丈远,渐渐融入周圈一群看热闹的人里。
而此时,那说书怕被连累,早就跳下台溜到后厨,但那掌柜是个有见识的,此时正四平八稳的站在柜台前“霹雳巴拉”拨弄着算盘,估计正预算这场被砸坏的椅子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