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干头双手来夺匕首,混乱里,划破了莫西干头的小臂,樊云自己掌心也割了一道。再握不住。
樊云仍然挣扎,被甩了一耳光,眼镜跌飞出去。
高个子气不过,反手按着樊云脸贴在粗糙的砖石上。莫西干头拽下樊云的包,抖了个底掉。一小叠现钞,卡包里一张信用卡,一张□□。车钥匙。还有一部手机。
数清楚,也不过三千元。“妈的,神经病,摆什么阔?这么点钱犯得着拼命?”
高个子瞟了一眼,气急败坏,“不是有卡么?密码是什么?!”
卡里已经取得只剩零头。樊云想不如就说给他们,戏耍一下,也好伺机而动。
双手手腕被拧在背后。沉默的这一瞬,高个子更用力地钳紧,一只手按在樊云后颈,压着樊云肩膀顶在墙面上。樊云痛得抽气。
怨愤顿时充满头脑。其实左右不过是今晚,她难道害怕么?爱怎样怎样吧。
☆、如是我闻
小巷尽头光亮里忽然投出一条人影。“干什么?”
两个人都是愣了一下。不像警察,小个子,也没帮手。见了血,钱没拿到几张,两个人都急红了眼,没想跑。
樊云看着江于流三步两步近过来,迎上莫西干头,捉住他的手顺势一带,抬肘在他下颌猛击一记。整个巷子都似能听到一声撞击。
高个子松了樊云拾起匕首过去。江于流一手还拽着莫西干头,拖着向前几步,高个子比划了一下,被江于流一脚踢飞了匕首。这只脚刚落地,借抓着莫西干头的力气,身子一拧,另一条腿踹在高个子腹部。高个子才看清是个女人,来不及惊讶,剧痛里一阵恶心。向后猛跌,腿一软,坐在地上。
捂着肚子滚着,眼前一道黑影压上来。樊云发狂一样踹在男人背上,站都站不稳,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高个子在地上挪着,架不住樊云没完没了地,慌乱中拽住樊云。樊云重心不稳,跌跪下来,膝盖撞在地上。不知道疼一样,挥拳锤在男人胸口。
血从掌心渗出,沿着指缝滴滴沥沥。每一拳撞进肉体,不必是谁,不必有什么面目。许多人的脸孔浮影一样替上。拳头砸在影子里,碎影四面八方地晃着,嘲笑樊云不可忍耐的忍耐,于事无补的发狂。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樊云赤手空拳地挑起乱局,又终究清高自负,觉得欠了人家,束手就缚。在利益面前,规条不过借以杀伤的道具,现实只有强弱。每个人手持刀枪,各有各的道理。其实她自己,早就连立足之地都不留一处。
她这样算什么,有心殉道,牵累亲友。算什么?!
胸口剧烈地鼓动,眼前蒙上黑影。抽气声和心脏不堪重负的鼓动。浑身凉透了,挥动拳头,身体便抽脱魂魄一样不可抑制地颤摆。
她有什么。一颗埋藏在肉体里随时将要炸裂的心脏。血肉将被最后的力量爆破,喷溅在最隐蔽黑暗的巷子里。就这样吧?
樊云头发披散开,衣服上缀满血和泥土。高个男人一时居然架不住,发出呼号。樊云目光狠戾,一声不出。纯粹的发泄,已经蒙蔽了所有理智和感官。江于流一愣,一脚踹开莫西干头,架住樊云。樊云不顾一切地试图甩脱,被江于流拖开几步。
“又下不了狠手。算了吧。”
冲着江于流这句话,樊云倘若有一点骨气也应该拼了。奈何被江于流摁住,反抗变成无力的挣扎。樊云抽喘的声音,像破旧风箱。早已没什么力道,全靠一股愤怒支持。愤怒也渐渐稀薄,樊云颓然放弃,安静下来。
有杀人的心情。但心情不可长久,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一颗懦弱无力的心。
江于流踢了高个子一下,听得到他嘴里又响起嘟嘟哝哝地呼痛。
“拿了什么都掏出来!”
莫西干头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和手机,小心地隔开一段距离远远丢给江于流,拽着高个子起来。
“还不快滚!”
两人一拐一拐地架着跑了。
樊云摸到药瓶吞了一粒,蹲坐在墙角,压着心口,剧烈喘息。江于流拾起散落在地的钱和物件。握着□□,呆了一瞬,在袖子上把刀擦干净,还是叠好扔进包里。这种药见效很快,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就可以缓解不适的感受。但也仅此而已。
樊云渐渐缓过神来。
“三千块也要用抢的,什么玩意。”
江于流沉默了一阵,叹息道,“给他们就是了。干嘛动刀?”
“凭什么?”
江于流吃惊地看樊云。樊云扶着墙站起来,架上眼镜。轻轻在脸上抹了一下,擦破了,好在没有出血。又把头发理了一下,顺在耳后。掌心犹在流血,血沿着手腕钻入袖口。衬衣肩头扯裂了。江于流的手一触,樊云缩了一下。
江于流拿纸巾塞到樊云手里,脱下灰色的连帽卫衣,搭在樊云身上。揽着樊云发颤的右臂,“快走吧。不是说话的地儿。”
樊云借着江于流的力气向外走,出了上寨,陡然见到通明的灯火。樊云回头看江于流,同从前没什么两样,温和潇洒的脸,只不过此时此刻带着些许的担忧。
樊云说,“你怎么还在?”
“我……没想好去哪儿。”
樊云笑了一下,把沃尔沃的钥匙交给江于流。江于流马上明白,她见过唐予歆了。
樊云冷汗湿透了,轻飘飘的。唇依然颤着,极力克制着颤抖。江于流鼻子一酸,眼前灯光化成一团模糊。
“那个……我听说顾犀……”
“别。和你没关系。”樊云的目光飘着,“你是不是真会算命?简直是超人。折在小毛贼手里我可就太没面了。”
江于流默然。樊云渐渐有了力气,江于流便松开手。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路边走着。影子在灯光底曳着。
江于流忽然拉住樊云,“你怎么了?……他们说你在找冰?”
“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