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黯雪时晴【完结】(22)

2019-03-27  作者|标签:黯雪时晴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现代架空

  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仅凭音容笑貌,仅凭你能看到的音容笑貌,要想琢磨透她的心思,那未免太难了。

  彩色灯柱扫射,抚过舞池中女人起伏的胸、挺拔的背、紧绷的小腿和翘动的臀部,还有她们乱发扫过的青春脸庞。

  欲拒还迎的挑逗或许只因出于本能,在爱她们的人心里种下一条绳索,收紧时是揪住一样的疼,放开时是洞穿一样的虚空。

  樊云甚至不知道,今天这一幕幕,她,到底是要抓紧自己,还是推远自己。

  明明每一道来自过去和将来的伤害,像刀雨已近在眼前,既没有可能走到尽头,也没有可能安然抽身。樊云却感觉好像自己已经抽离灵魂,漠然地注目着追逐幻影的身躯,深陷进去。当血滴下来,只接受到遥远的钝痛。

  樊云目光呆滞地投向舞池。

  “姐,你没事吧?”

  樊云有一点醉意,情绪像眼前的光线,倏忽而至,倏忽飘离。

  有无数话想问,或许旁敲侧击可以推测易非的意图。

  但面对易然的天真快乐,樊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吧,就这样什么都不要担心。像易非所说,他还可以享受最后三年清白无知。

  不到十一点,酒吧里正热闹的时候,唐予歆说晚了要先走一步。

  易然撺掇郁安成送她,唐予歆笑说,不用不用,你们玩,打车就行了。

  郁安成掐了烟,故作潇洒道,“易然,不是说好了么,一会儿还去另一个地方。”

  樊云拦住唐予歆,说叫了司机,等一下就过来,送她一下好了。唐予歆推辞不过,答应下来。

  场面一时有点僵,等江于流到了,樊云叫她单独送唐,自己再呆一会儿。郁安成说签在他帐上不够再点,和易然一道走了。

  樊云坐沙发外侧,仔细地用烟头把火星碾熄,一边听江于流汇报高架封了路上有点堵,叮嘱江于流不用着急,把唐予歆安全送到。叮嘱虽然多余,但手机里江于流心领神会地表示一定看着她进了门再走。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多了道身影。

  樊云挂断,仰望易非。还是之前家里那套浅色套装。画布一样,被灯光染上色彩。樊云向里挪挪,易非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

  “怎么了?你们散了?”隔着音响,樊云几乎是用喊的。

  易非朱唇微启,樊云一个字也听不清。稍稍对峙,樊云站起来,定住身体。

  “谁的烟?”易非提高声响。

  樊云望四周卡座,耸肩道,“这么暗,不记得了。”

  易非看着樊云作秀一样的轻浮表情,“你还小吗?一个人泡吧买醉?”

  放大的语声在背景乐下听不出语气,樊云望着易非被映得明明灭灭的脸孔,那上面既没什么嗔怒,也没什么责怪,倒是很平静。

  樊云把扫落的长发撩起,露出笑,“不然该怎么买?”

  易非横她一眼,“走吧?还要叫人扶你?”

  每一级台阶都在摆动,樊云有意无意在易非肩膀上一搭。

  隔着薄薄的缎子,樊云的手凉透了,但并不怎样受力。

  “慢一点。”

  带着酒气的声音就从耳后飘来。又轻又柔。

  易非不由心软。

  那时刻,易非眼见着樊云失手摔掉麻将牌,分明是愣住了。之后又一张五筒,也不知道她是想了没想,前后手打掉。偏那一局漫长,她陪着笑,理牌时不断把牌拆散,末了六筒也打出去,到最后盖严推进麻将机。

  从前易非多少设想过。兴许要到了婚礼,她才接到通知匆匆露面。她妆容艳俗一身大红旗袍,她恐怕刚下飞机来不及换穿皱了的衬衣,彼此已经满不在意,摆一副姐妹情深,杯酒泯恩仇。又或者,她还有那么一点放不下,索性错过婚宴,补上礼,往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除非已经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否则怎么讲,讲给她做什么?

  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唐予歆进门开灯换鞋,把皮包挂好,打开空调。狭长的六十平小两室,虽是租住,暖光里房间收拾地干净温馨。唐予歆走到窗口,拨开罗马帘。楼下停满一排火柴盒样小轿车的窄道,江于流正行云流水地倒出去。

  唐予歆微微发怔,车停在楼口,远光灯忽然毫无预兆地闪了两下,像是知道她在看着。唐予歆吓了一跳,车子却忽然又发动,拐出视线。

  装着双层玻璃的电梯公寓。四下里一片寂静。

  唐予歆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呆了一阵。掏出手机,点亮了,还差八分钟十二点。

  有轻微的眩晕感,好像刚从游乐场出来,一点快乐,一点失落。

  本来没有沾多少,跳过舞后陪着易樊云多喝了两杯。只是两杯酒,一会儿接她电话,应该不会被听出来吧。答应郁安成的邀约去见易家姐弟,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但是她也瞒着自己,有小开追着跑,多得意。各守一个秘密,权当扯平。

  侧躺在窗前宜家的斯德哥尔摩沙发里,蜷着腿,手指在微凉的皮面上摩挲,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气息。

  那时她仰躺在沙发里,两条长腿搭在扶手上,唐予歆一只手就把她手腕交错压在另一端垫着靠垫的扶手上,散乱的长发挠痒一样扫在她们的手臂上。

  她忍着笑仰视唐予歆,唐予歆的影子在她脸上画出一条起伏的黑白分界线。一只膝盖跪在沙发边缘,另一只分开她试图合拢的双腿,她稍作挣扎,便很快服从下来,挺起腰肢,贴近唐予歆。

  唐予歆俯身拨掉她那副精明样的无框眼镜,另一只手覆上她一时陷入迷蒙的眸子,睫毛就在手心里翕动。

  空气里都好像还残留着她在的香水。

  上不了高架,易非的宝马随着车流亦步亦趋。窗外路灯车灯、树影幢幢,偶尔连成线,又碎成断点。

  “吃饭了没有?”易非冷淡道。

  “嗯……吃过了。”樊云既觉得晕,又执意瞪大眼睛盯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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