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脸上的揭开。”
樊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没有办法权衡,只能等待时机。
白毛瞧了瞧邱永福,把晏君脸上遮盖的布条割断。
光乍现,晏君忍不住眯眼。不知是否光线太刺眼,泪水便流淌下来。
她对人生尚有许多期望。
“樊云。不该让我这样看着你。”
声音似缥缈的迷雾。樊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楚。
晏君高度近视,摘掉眼镜,望着樊云的目光虚弱无神。
“放过我吧。我手里没有任何证据。爸妈一直在等我出国。……”晏君几乎哽咽。“前天视频,我妈头发都花了。外甥女中文还说不好,只知道喊我‘小姨,小姨’……”
樊云颤抖着攥紧弹簧刀,扣动机关,刀片倏然弹出。
却在一瞬间,晏君忽地被白毛揪住,樊云只看到他提刀的左臂微微旋动。
血喷出来,像绽开烟花。
白毛摊开手,持刀的手心里陡然现出染血的晶白球体。
炸响一样,晏君撕心裂肺地惨叫。
转瞬间染红了她半张脸,沿着娇好的面庞滑落。白毛一只手将晏君压在车上。药力似短暂地失效,晏君猛烈地翻动,带着白毛向前。白毛不得不丢下眼球,将晏君拖拽着,上半身压在车前盖上。晏君的腿悬在空中,无力地踢蹬。血滑入早已散乱的发丝。
刀压在晏君昂起的颈间。晏君恍如不觉地挣扎,刀刃在她惨白的肌肤上割出一道血痕。
“够了!够了吧?!不是要我动手?!”
樊云似乎看到晏君眼前的景象。墙面,灯管,一片耀眼的血色。太亮了,亮成漆黑一团。
晏君喉咙里发出不成语义的破碎的呜咽。药力再次夺回对她身体的控制。动作终于缓下来。
樊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白毛一撒手,晏君便从车面滑落在地。
樊云低下头望她。被血糊满的脸颊,肌肉在鲜血中痉挛。樊云想拂去不断漫出的血。想抚平她的颤动。但眼前硕大的血洞,空气里飘满的铁锈气味,让她几欲呕吐。
“樊云?……”
不知道怎样答应。喉咙像被血封住,好像张开口就只有血灌注下去。
晏君的声音越发微弱难辨。“我……口袋……帮我拿着……”
樊云的手触上去,微热而粘稠的血,手底颤动着的肌肤,血肉瞬间化为拧动的怪物,生出吸盘一样紧紧吸住指尖。樊云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与晏君黏连为一体。
“死……樊云……帮我……”
晏君的唇微微翕动,声音却好像从樊云的胸膛中炸响。
“不要这样活下去了……”
晏君的声音在樊云脑中震荡。太吵了。
脉动从刀尖传来。像有触角钻进自己的血管,在自己手腕间疯狂鼓动。
血色连成一道线,喷溅出来。
晏君喉头滚动,发出咕咕的声响,口中漫出血沫。
似已陷在船里。甲板裂开一道缝,自地狱的熔浆从凝结的黑色深渊中喷涌冲出。眼睛,所有裸露的肌肤,胸前的衬衫在灼烈的火焰中一点即燃。红的烬,黑的灰,卷成扭曲的漩涡,樊云被烈焰裹在中央。
扼紧自己腕子的力量陡然一松,只留下黏湿冰冷的触感。另一只手中似握着长篙,摊开掌心,火便从长篙沿着躯体燃烧起来。
这条向阴间的渡船,她即是自己的摆渡人。
恍惚中樊云看到白毛怪笑着立在身旁,他手中的刀锋沾染着晏君的鲜血。白毛横刀放在口边,刀锋颤颤,意犹未尽地舔舐鲜红的液体。
樊云骤然暴起,弹簧刀像激射的光剑,刺向白毛。
白毛猝不及防,持刀的手挥动。
不知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江于流迅速制住白毛。
樊云紧攥着刀柄。刀身从肋间滑动,整个没入白毛的前胸。
樊云定定地站着。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又将要怎么办。
“樊云?!”江于流瞥到樊云微侧的脸颊,血珠从鼻梁经右眼内眼角至颧骨一道深长的创口中细密地渗出。
樊云晃了晃,松开手,向后退出一步。
☆、食得咸鱼抵得渴
十二点已经过了。唐予歆翻动手机。左思右想。终于按捺不住拨出电话。
但是正在通话中。
唐予歆感到困倦了。第二天还要去易近山的白事。在那里会看到晏君吧。她大概会装作不认识她。
她们相识已经很久。在圈子里朋友的引荐下认识。不过是晏君顺路捎她回学校,车子拐到校门口,却有说不完的话。唐予歆记起看表的时候,早已过了宿舍锁楼的时间。
事后用朋友的揶揄,晏君哪管顺不顺路,醉翁之意不在酒。
晏君出现在这个城市时,她确实被打动了,两人一触即燃,立刻重拾旧好。
唐予歆又打了第二个电话。依然是正在通话。两个月以来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说不出的郁闷。脑海里冒出一系列胡思乱想。其实她有她的生活,晏君有晏君的生活,电话不接又怎么样?
唐予歆明白自己陷进去了,习惯成自然。
直到清晨醒来。唐予歆发现仍攥着手机。已不记得梦到什么。在梦里她哭湿了枕头。
唐予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无论忙什么,看到了总该有些反应吧。一整晚记挂着,生怕错过了。
但毫无消息。
已经顾不上事先约定好的通话时间。再拨过去。
关机。
晏君说这个号码是特意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