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云下了车,对跟上来的齐磊和易然道,“不用这么夸张。然然陪我上去。”
易非看齐磊追到这里,也就作罢。
江于流去挂号,樊云说挂外科。
易然陪着樊云坐在门口等着。医院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人人看上去都揣着心事。但脚步还急着,心事就有方向或许可解。
樊云脸色很差,虚弱之余,往日那一股冷淡的气势都消解了。
“姐,你靠我一会儿吧。”
樊云愣了愣,被易然一把搂进怀里。
樊云记忆里没有这样小鸟依人地依靠着别人,尤其是一个男人。易然的怀抱很结实。完全不同的感触。樊云忍不住想易非是什么感受呢?男人和女人,像全然不同的两个物种。挑挑拣拣,也许俱是生物繁殖保全的本能。
樊云感到力不从心。
“真的不要看一下么?是不是疼得很厉害?我觉得你身体有点烫。等下能量体温吗?”
樊云回过神来,“一阵阵的,过去就好了。”
“姐?”
樊云没有答应。
“昨晚到底怎么了?”
樊云抿紧唇,酒意不断翻涌,她觉得累。
“姐……对不起。”易然忽然道。
“嗯?”
“爸走了,你一定也很难过。之前在医院,我不该那么说你。”易然脸上满是孩子气的认真。
樊云猝不及防,才觉察从酒店起易然一直心事重重,一时间悲哀的感触涌出。樊云觉得易然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毕竟是亲人,他也毕竟成人。但一切不过明日黄花,转瞬翻过这篇,情势又大不同于从前。
“姐?”
“不是那天晚上就道过歉了么?我都要忘了。干嘛心事这么重,一直记得?在家里,哪一次不是吵得更凶?”樊云故作轻松地说,而后迟迟叹息,“我不想装样子。也不是觉得你不会理解。反而觉得如果能一直保持原样就太好了。不要像易非。也不要像我。”
樊云破天荒地说出这么多话。易然感到她的异常,更觉得后悔,对她又是心疼又是歉疚。
在饭店里,易然跟着拿暖水瓶的人进去包房。樊云一个人趴在没有任何摆设的桌面,头埋在臂窝,脊背甚至被冷汗湿透。看起来摇摇欲坠。
“现在爸不在了,我不想你和大姐有什么不愉快,我们是一家人。”
樊云微微摇头。
“很多事情应该是我来做的,我不应该看着你们……明明看你状态不好,竟然让你去挡酒……姐,我真的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对不起……”
樊云没有应声。毕竟喝多了,稍微松懈下来,很快就陷入半睡半醒的无意识状态。
江于流取号回来,很惊讶看到樊云睡了。前一夜的折腾,江于流觉得樊云宁可折磨到死,不会停下。
易然看着号到了,江于流说再坐一会儿吧,再去拿个号。但易然稍微挪身,樊云便惊醒。
☆、食得咸鱼抵得渴
易非和齐磊就站在车前。易非摆明没有详谈的意思。
“怎么了?哪儿得罪你了?”齐磊赔笑道。
易非的冷静与前一夜判若两人,“没什么,别多想。就是眼下这么乱,总得先收拾这一摊子。”
“那是我让你心烦了?”齐磊轻佻地说。
“都说别多想。”
“听说吴振明摆了你们一道。越是这个时候,我觉得你正需要我。”
易非在心里已经冷笑出声,“小云已经应付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
齐磊憋着一口气,“你真觉得靠她可以?”
“什么靠不靠的……”
“毕竟是个女孩,又是出去读了这么多年书。你看今天这个场面……”
“如果非要提这件事,那我也有话问你。把她酒换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齐磊微微一怔,手指扣在车窗上,轻轻敲击。
易非继续,“这件事我也不想怪你。认识这么久,我知道你向着我。你是很可靠的人,但气量是不是可以大一点?”
齐磊一时噎住了,原本有准备如果易非指责,他可以装傻耍赖,但易非反常地直指核心。被易非这样评价,而这一点正戳中他死穴,齐磊无法分辨,气急败坏起来。
“不觉得她太狂了么?不情不愿的样子,压根不把你我放在眼里。”
易非微微皱眉,压住内心的愤怒,克制道,“她只不过对人冷淡。……你没这个必要把精力放在她身上。”
“那是你太由着她乱来!她整个就是一身书生气,跟什么都格格不入。你看谁会服她?”齐磊脸色微变,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眯眼盯着易非,“为什么把程峰放了?不显得你们心虚?”
易非心头一凛,轻笑道,“不是我由着她,爸爸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她,我当然要听她的意见。不管她究竟是什么性格脾气,再怎么做事,她是我妹妹。”
越谈越僵,易非如此表明立场,齐磊忍不住冷下脸,“今天早上,为什么那么突然?既然你不想谈,那我也只说一遍。如果只是谈情说爱,由你拖着,这么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明白。但结婚的事情不止关系到你我两家人。过年的时候要订婚的话可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想清楚。”
进到外科诊室,问诊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樊云叫江于流带易然出去。易然拗不过樊云。
樊云闭上眼等医生扯开纱布。
医生闻到樊云一身酒气,冷冰冰教训道,小姑娘一点都不当心,落下疤以后要去整形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