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谢以行拍了拍鞠婧祎的肩膀,“跟我来,送你几样东西。”
西北大营位于距离豫州几里外,豫州附近就有片大沙漠,什么都没有只有沙子。每天早晚都会刮起一阵风沙,有时候风沙大的,根本看不清。这个时候不适合练兵,将领们会选择这个时候聚集在一块开个小会。
赵嘉敏来到这已有两个月,却一直没法在其中插上话。或者说,是他们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但她每次会议都会准时来参加,从不缺席。
几个月前北安侯交出虎符,返京等候圣上抉择。前脚刚走,后脚蛮族就像是得知了消息,突然出兵,趁换防疏漏之际将几座边关小镇拿下。如果不是镇北军迅速镇定下来趁机反攻,只怕豫州也有安危。
这段时间,大家一直在讨论如何夺回几座小镇的计划。
边关一带小镇布防都专门设计过,易守难攻,相互有着密切的联系,一直以来北蛮都非常头疼,可如今,头疼的对象却成了自己。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中郎将何勇生了气,一拍桌子道,“干脆老子领一伙兵,就这么直接打过去。蛮子有什么好怕的!”
“你去你去。”都尉江密冷笑着挥手,“就你是好汉,不怕把兄弟们折进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越来越近,众人一看,赶忙将两人拉开。
“我觉得,”江密身边的年轻小将军出声道,“还是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好。”
“什么法子不能用?”即刻便有人反驳道,“但侯爷又不在,蛮人越来越狡猾,没有侯爷坐镇,什么法子用起来都不稳妥。”
众人一阵沉默。
“嗯哼。”坐在角落的姚彦州突然出声,“诸位不如,听听郡主的想法?”
毕竟是监管兵力调配的调度使,发话还是有些力度的。屋内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落在赵嘉敏的身上。
阿宁就站在赵嘉敏身边,光是那视线的余光就逼得她下意识想朝后退,心里不由为赵嘉敏担心起来。
“哦,不知郡主有何见解。”
面对这群人之中最熟悉的江密,赵嘉敏心却没有底。说起来,她与江密也有几年未见,基本可以算得陌生人了。
“胡小将军提出的声东击西,便可以。”
听她这么说,众人原本还期待的眼神瞬间变暗,这算什么办法。
“不过,还可以试着,无中生有一下。”
江密问,“如何?”
“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是在声东击西。”赵嘉敏微微笑道,“真亦假时假亦真,这段时间我观察了下北蛮的换防,他们并没有进驻太多兵力,虚晃几招,便会撑不住的。”
“这算什么办法。”何勇不以为然,“不还是声东击西的打法。”
江密沉吟了番,突然挑眉,眼中带着试探看向赵嘉敏,“郡主可有十足的把握?”
“都尉若是愿意信我。”
“好。”江密按住身旁的何勇,“既然如此,请郡主点兵,我等恭候郡主的好消息。”
帐内其余众人互相换了个眼色,纷纷学着江密矮身朝赵嘉敏行礼。
“郡主。”出了帐门阿宁亦步亦趋跟着赵嘉敏,担忧道,“他们不会不听郡主的吧。”
“阿宁。”赵嘉敏的声音重了些,“他们是军人,不是街头小混混。”
“保家卫国,比勾心斗角更加重要。”
雨蒙蒙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皇帝给的期限紧促,蒙蒙秋雨中,鞠婧祎向谢以行告别后便一路沿官道南行至江南道,又换水路朝剑南道行去。换乘途中,她终于腾出时间给师父写了封信,顺便拿出谢以行送给她的鲲鹏,思索着给赵嘉敏也写一封信。
鲲鹏是千机院制作出传递讯息用的木鸟,来往南北也就两三天时间,又不用觅食休憩,比信鸽方便许多。但这东西精贵得很,千机院也就做出了三只,除了一只给皇帝,剩下两只全部给了暗门,谢以行又特地留了一只给鞠婧祎。
不过想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该给赵嘉敏写些什么。思索间,笔墨晕- shi -了一块信纸,鞠婧祎干脆将笔搁下,先将给师父的信装好,叫来客栈小二帮忙跑腿送到驿馆。
视线一扫,她的目光突然落在窗台上的红色蔷薇。
就送这个吧。
伸手去摘花的那一刹那,脑海中却冒出谢以行交给她鲲鹏时,略带担忧的声音,“她真的在乎你吗?别忘了,当初不声不响离开的人是她。”
她告诉了不少人,唯独没有告诉你。
鞠婧祎垂头浅笑,可是这些事情,她并没有忘啊。
摘花的动作并未停止,避开尖刺,红色的花朵落在掌心。擦去雨珠,她小心翼翼拿起信纸夹起蔷薇花,抚平后压在砚台下,等待着花朵变干。
她只是没法放下她,所以只要她愿意鼓起勇气朝她迈出一步,她就愿意走向她。
这种奇妙的感情,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姑娘。”跑腿的小二敲门,“信送到了。也问了船家,明日一早便有前往成都府的船。”
“多谢。”鞠婧祎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铜钱,递给小二,“明日为我准备一份早饭便好。”
“好嘞,谢谢姑娘。”
关上房门,鞠婧祎便察觉到屋内有阵异动,“谁?”
“见过指挥使。”
回身看去,一名暗门装扮的蒙面人单膝跪地,“圣上命属下传话。”
“说吧。”
鞠婧祎有些意外,没想到暗门的人这么胆大包天,大白天穿着一身黑衣大摇大摆爬屋顶。她却没有想到,如果不是谢以行特地吩咐过,晚上不许擅入指挥使的房门,他们这些属下,又怎么会冒着曝光的风险在光天化日之下飞檐走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