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顾众人的劝阻,头也不回的向屏山渡中军大帐跃去。
☆、第三十章
壶口峡地势奇伟,江水倒灌,如巨龙咆哮,夔牛怒吼,声震百里,后人有诗云:“玉帝把壶谁不尊,山呼雷动谢天恩。九州飞溅瑶池液,一醉炎黄万古春。”
云珧所在的关口虽相距百丈也被震的耳中轰鸣,眼前江水滔滔恍如天河倾倒坠入百丈悬崖,又似巨壶沸腾掀起万丈浓烟,旭阳斜照,万里无云,赤水烟波更似旱天惊雷。
他缓步走回关内,壶口关已经废弃几十年,近年来被附近百姓当作储藏粮食的粮仓,寒冬来临之际还会在其中取暖过冬,为了防止野兽袭击,城墙保存的还算完整,他命余繇带人将周围修葺了一番,又布置了几处暗藏的机关。
城墙由巨石夯成,高达五丈,也不知当年古韩国耗费了多少人力才修建成功,好在城墙虽高,但只有数丈之宽,今天日落之前应该能够完工。
只是城门风吹日晒已破旧不堪,云珧只能派人从远处山上砍伐树木临时加固。
城门往后两百步乃是一座内城,城基高出地面两丈,下方地基由巨石堆成,与城墙相对的两侧还有两座石塔,塔高约有七八丈之高,极为雄伟。
石塔两侧连着陡峭岩壁,常人除非c-h-a上翅膀,否则绝对无法从两侧山壁潜入内城。
此时已经临近寒冬,城内还住着一些百姓,云珧将事情据实相告,是留是走由他们自行决定。
安排完诸多事宜,云珧再次走到关口城墙之上,西斜的太阳隐入刚刚升起的乌云之中,李元所率领的百姓已经陆续入住城中,壶口要塞当年便是屯兵、储藏所用,这些百姓不过两三千人,兵舍虽然破旧,住下绝对绰绰有余。
等百姓安顿好后,云珧又挑选出一些精壮的汉子参与修葺城防之事,再安排妇女为众人烧火煮饭,众人心知翟戎不久便会进犯,齐心合力,效率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等过了未时,众人用过午饭,云珧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烦躁,屏山渡距此一路平坦,骑马只需一个时辰,按理来说韩弋应该回来了才对。
他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万里黄沙滚滚,赤水惊涛阵阵,哪有一点韩弋的影子。
难道途中遭遇了意外?又或者翟戎军情有变?
云珧捏了捏手中的剑柄,他知道韩弋自有分寸,虽然偶尔年轻气盛但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偏偏心中的焦躁与忐忑又不禁加强了几分,竟然比自己上阵杀敌还要紧张。
云珧摇了摇头,这种不安的心情让他极其不习惯,也让他怀疑起韩弋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来到韩原本来是想寻找一件祖辈的宝物,在竹苑翻找书籍线索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息梦霞与绛萝盯上,又因贪恋弦乐之事于妙音坊遇见了韩弋,他虽然使手段避开了这位闹事的小侯爷,不想第二天就在竹苑小院内又碰到了他。
那一日清晨,天还微微亮,自己因为昨夜睡得太迟,躺在院中看书的时候竟又眯着了,恍惚之中耳边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睁眼就看到了韩弋站在墙头盯着自己看。
云珧起初吓了一跳,但是转念想到韩弋应该没有认出自己,瞧着他那红脸傻笑的样子,云珧莫名的想和他说会话,于是便邀韩弋下来一叙。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韩弋说了句“恭敬不如从命。”接着便迈着一双长腿从墙上翻身而下,为了显摆自己的轻功,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惊动一片树叶。
然后韩弋便问了自己的名字,并胡诌了一句歪诗来夸他长得好看。
想到这,云珧轻轻的笑了笑,周围敬畏他的人很多,忌惮他的人更多,偏偏就没有这种花心思讨好他的人。
他起初有些不高兴,但一见韩弋赔礼道歉时无措的模样,顿时便有些不忍责怪,他当时确实对韩弋生出了点妄想,心头平添了几分羞涩,又想到韩弋不到弱冠之年,自己却不知还有几年好活,一时心中又无比失落。
恰巧这时候苏廉回来了,苏廉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家臣,虽年纪比他大些却是他的晚辈,他从小苏廉便陪在身边,因此苏廉看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竹苑小楼内十分紧张。
苏廉极其不客气的撵人,韩弋只是留下了他的名字就要离开,他心中有些失望,但也不会为了个刚刚认识的人与苏廉计较,可这时朱博找了过来,并说韩弋是邯郸来的赵公子。
他当时差点笑出声,然后不顾苏廉的反对将韩弋留了下来。
那一日他与韩弋相谈甚欢,韩弋也凭着点小聪明将他的身份套了出来,云珧望着头顶的青空,他是故意泄露身份的,为的是让韩小侯爷有借口继续来找自己。
临走之际他送了孟庆两坛梅子酒,并告诉苏廉自己只是为了结交北晋韩氏,着梅子酒是他用洛山青梅配合五种药材酿制而成,有固本培元的效用,是他能喝的为数不多的几种酒水,这酒韩弋的母亲正好适合,他也是借孟庆的手送给了令狐雩。
韩弋刚走,苏廉就被突然来袭的刺客引走,他不禁对韩弋的来意有了几分怀疑,直到晚上看到韩弋带着大包小包来帮自己抵御毒虫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他借着品茶提醒韩弋不要搅合到这些事情中来。
韩弋没有领情,反而帮自己解决了那些毒虫,其实那些蚕尸蟞根本奈何不了他,但是看着小侯爷卖力的样子他心中生出了久违的暖意,于是他将能告诉韩弋的事情都说了。
只是韩弋听到他年纪的时候的表情让他心情低落了许久,两人之间相差的并非只有身份,还有十四年的光y-in。
云珧又看了眼远方,韩弋带去的人马还是没有回来,想起那天韩弋走后,他立刻动身赶到了古韩侯墓,一路上他既期待又懊恼,他不想韩弋卷入接下来的事情,偏偏韩弋找到了地方。
墓中韩弋拼死将绛萝重伤,当时他吓了一跳,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然又怎么会让那假装成猎户的翟戎探子遛了。
后来韩弋的一席话让他有些吃惊,不过他全当是韩弋血气方刚,少年意气之言罢了,直到今天看见韩弋只带了二十人便敢挑衅翟戎的千人前锋,这才知道这位小侯爷是真的个敢说敢做之人。
于是他拿出了早就计划好的方案,云珧向来最自己的谋略极有信心,但今天却比平时多出了一丝焦虑,而这焦虑来自韩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