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弋望着缩在床上的云珧,不安与恐惧如同一团黑云将他浑身包围,他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他却依然无能无力,他颤抖着用手拨开云珧凌乱的发丝,眼前之人的双唇乌青,自己最喜欢的那双清澈眼眸此刻也紧闭着,隐忍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倔强。
此刻的云珧失去了往日的淡漠,透出难以发觉的脆弱。
韩弋伸出食指轻轻的抚平云珧的眉头,手下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隐约可见云珧细细的血管,他掀开被子将云珧抱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缓解云珧的痛苦。
云珧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将额头贴到韩弋的身上,乖巧的像个孩童。
慢慢的,韩弋感觉到云珧身上的颤抖在逐渐稳定下来,整个人像是精力消耗过度而沉睡过去的小猫蜷缩在韩弋的怀里。
不久,李元带着人将热水搬了进来,他受伤不轻,但胜利的喜悦让这个胆小怕事的戍卫长显得精神烁烁,他看到韩被子里面的两人时愣了一下,然后让将热水倒入木桶中,没有多话便退了出去。
“云兄?”韩弋轻轻用手拍了拍云珧的背,试图唤醒云珧,此时此地,他只能想出用热水来缓解云珧的状况,但云珧却没有回应他。
韩弋犹豫了一下,将云珧慢慢扶起来。
“我冒犯了。”韩弋轻声在云珧耳边说道,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服脱掉。
云珧平时穿的很厚,所以韩弋以为云珧会比他看见的要瘦,但当外衣被他脱掉后,下面的身体却出乎意料的结实,里衣的衣襟被轻轻扯开,他看着手下苍白的皮肤,心跳得比刚刚在战场上还要剧烈。
外面的欢呼声零碎传到石室,云珧的额头依然放在韩弋的身上,微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脏,韩弋咽了口唾沫,现在的氛围让他感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将云珧报到浴桶旁边,这个大木桶原本是百姓用来储藏食物的,之前云珧用它装上火油堵住过黑羽军的退路,如今加固之后正好可以用来沐浴。
韩弋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将云珧放入水中,腾起的水气让他的样貌模糊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红晕,韩弋守在旁边呆呆的望着云珧。
他从未这么仔细的看过一个人,毫无疑问云珧长的真的很漂亮,深邃的五官几乎没有一丝缺陷,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透露出主人此刻的脆弱,朦胧的水气弥补了原本苍白的肤色,使得云珧看上去更加完美。
但韩弋看到的却不止这些,他伸手摸了摸云珧的脸颊,心中的悸动让他惶惶不安,一种奇怪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心头,被年轻的血气灌溉之后,疯狂的在心田中生长开来。
蓦地,云珧的眼皮跳动了一下,韩弋飞快的将手收了回去,一种被捉赃的感觉涌上心头,发烫的脸颊让韩弋一阵心虚,然而云珧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醒过来。
韩弋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用手搓了把脸,他为自己刚刚想法感到羞愧,云珧是为了他为了韩原的百姓才变成这样的,但他却在这时候生出了乘人之危的想法。
但是无论韩弋如何向剪除那股杂念,心中那念头却好像野Cao一样难以根除,甚至还不可阻挡的在心里蔓延开来。
“再看一次吧,之后便不再胡思乱想了。”
韩弋心中劝说道,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云珧略显疲惫却明亮的眼眸,他心中一怔,有种被看穿心事的感觉。
“你……你醒了啊。”韩弋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的地下头,任由水汽将两人隔开,然后……便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
过了良久,云珧轻轻的问道:“是小侯爷帮我回来的吗?”
“嗯。”韩弋点了点头,抬眼正好看见云珧近在咫尺的脸颊,他猛地发现自己靠的太近了,慌忙向后退了两步,讪笑道:“云兄晕倒在外面,我怕你有事,便……便将你扶回来了。”准确的说是抱回来的,想到云珧突然倒下,那巨大的恐惧此刻依然让韩弋心悸。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韩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与委屈,“你的病明明这么严重。”
云珧将眼光移到一边,轻轻的说道:“没事,都是小毛病。”
“没事?”惶恐夹杂在怒火中被韩弋发泄出来,“怎么会没事,我……我差点以为……以为你快死了。”
云珧没有说话,他看了韩弋良久,然后将贴身的衣服在水中脱了下来,一个巨大的伤疤从云珧的左肋一直蔓延到心口。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被人袭击,一尺长的匕首刺中了她的肚子,上面涂了一种罕见的寒毒,从母亲的小腹一直c-h-a在到我的胸口,后来我母亲因此去世,而这寒毒也纠缠了我三十年。”
云珧的话并不流畅,断断续续的像是在陈述某种事实,但听在韩弋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伤口,经过几十年的生长,如今好像一道盘踞在云珧胸前的血红巨口,似乎要将下面的心脏吞噬一样。
韩弋不知道云珧是怎么在这样的创伤下活下来的,而且那时他还甚至没有出生。
“这是一种极难解除的寒毒,甚至可以说无药可解,我必须用本身的内力压制才能让它无法复发,然后每隔一段时间用一种叫做苍红玉髓的灵物洗髓,才能缓解寒毒继续侵蚀我的身体。”
云珧将手覆盖在伤疤上,倔强的脸上慢慢变得愤恨与痛苦,“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早该在出生之时就死掉,可是我不甘心,父亲为我准备的苍红玉髓快要用完了,刺杀母亲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度日,而我却要信守承诺不对那人动手。”
云珧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那个承诺……那个可恶的承诺纠缠了他一生,剧烈的愤怒让他咬紧了牙关,五根修长的手指深深的陷入肉里,这是他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情绪,淡淡的血腥味从牙龈间弥漫开,胸口的剧痛缓解了他内心的杀意。
云珧深深吸了口气,等他再次睁开,之前的情绪已经消失,“我在古籍上查到,当年宣帝曾将一块苍红玉髓赐予古韩国,古韩侯又将它带入了坟墓,我为了它才到韩原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