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心天下 by 念柳【完结】(15)

2019-03-27  作者|标签:


  虽然灯火昏暗,那人又蒙面黑衣,但这背影和使剑的手段,却是十三再熟悉不已的。一时之间,他只觉一股暖流直冲大脑,口中颤抖的道“大……大野狼……你来救我了吗……”
  那黑衣剑客闻声回头,虽然蒙着面看不到表情,但从那露出的明澈双眼,十三仍旧看到了那只呆狼特有的踏实而温暖的目光。
  虽然自己常常作弄他,但十三不知从何时起,每每自己回头,背后都立着那木讷却坚毅的身影,偶尔僵硬的给自己夹菜、撑伞……
  举剑横扫,贪狼对还在呆愣的十三道“不是我是谁……不仅我,大家都来了!”
  回过神来惊诧四顾,十三看到火光掩映下,鸣鹿、囚牛也在战斗中,而那正扶住李慕维的高大身影,如果十三没有看错,便是信宁君魏驰本人。
  实际上不仅十三战的体乏,李慕维自己左手也早就僵硬,再加上伤势,已经有些许恍惚。
  正在全力抵御的当儿,李慕维突然只觉自己腰间一紧,脚下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后背随之就贴上了一个强壮厚实的胸膛。
  抬头上望,那人一对墨色眼眸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敌人,只见他一剑逼退强攻的五人,而后压低声音对四周的手下吩咐“不要恋战,鹿牛带玉蝶,狼护蜂,分开,撤!”
  话音刚落,李慕维便感觉脚下一轻,自己已经被那人打横抱起,飞跃入民宿窄巷之中,在如迷宫般的幽深巷子里穿梭不停。
  李慕维此时双臂早就有些麻木,虽觉得自己个大男人如此被抱着有点不妥,但失血已经让他感到乏力,双臂只能老实放于胸前,整个人倒像是窝在那蒙面人的怀里一般。
  耳听得那喊杀声渐渐弱了不少,想到刚刚耳边生风,这救了自己的人想来武功极高,怀里抱着个成年男子还能身形如飞,李慕维自己是决然做不到的。
  终于转到一处漆黑的巷口,李慕维听那丞相府的杀喊声已经几不可闻,只能零星见到火光流动,看来是已经成功摆脱了追击,那人也停下脚步侧耳静听,手中却仍是没有放脱李慕维的意思。
  “多谢信宁殿下解救,但不知可否先把在下放下来?”刚刚途中脑里回想这人的话语,李慕维已经猜出此人的身份。
  拉下覆面黑巾,魏驰带笑看着怀中有些尴尬的李慕维,低声道“修成君好眼力,一下就看出我的身份。不过恕魏某无礼,还得再让修成君忍耐一会儿……”
  纵身一跃,魏驰运起身形,带着李慕维在民宅房顶飞驰,看那方向正是要往质子府方向去。
  觉察到怀中人尴尬和好奇的目光,魏驰一边纵跃,一边气息平稳的解释道:
  “高枫自小聪明绝顶,他思来想去,来救玉蝶的便只可能是安平君,而你修成君李慕维又与其交好,怕不一会儿就会来人搜查,必须尽快赶回府邸。你先把这药吃了,伤口自然止血!”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把一颗药丸塞进李慕维的嘴中。
  药丸入口,李慕维只觉得苦辣无比,差点被呛到。只是想到自己如果不吃,说不定真快流血而死,只能直着脖子咽下去,小声嘀咕“这什么药,如此难吃?!”
  不过这药虽然难吃的很,却有奇效,只一会儿李慕维就觉得右臂那湿滑止了,而腹内更升起一股暖意,怕这药不仅仅是止血这么简单,还有提气补益之效。
  据李慕维所知,一般外伤药都是外用,这内服已经少见,此药还兼有疗伤功用,可见制药师的手段非为凡类。
  看到头上那人笑看自己,李慕维假装嗔怪:“信宁殿下莫不是为那日落星馆我公然顶撞你,在今日拿这难吃至极之物来报仇吧?”嘴里虽然刻薄,眼中却是含着笑意的。
  “李公子还是如从前一般嘴上不饶人呀,鬼马大哥甘拜下风。不过这制药的人可是那“七绝毒蝉”,如听到你诋毁他的杰作,怕是会再给你多下几味‘好药’呢。”
  “世人都道‘毒蝉’面冷心冷,只怕根本不会理会慕维的刁难。倒是信宁君,倒记仇的很,不知怎么来救我这弱者?”盯着魏驰,李慕维虽然感谢他来救自己,但那日落星馆之事,还是让自己有些黯然。
  低头对上李慕维审视的双目,魏驰一贯波澜不惊的眼中似乎也有些情绪荡漾开来,顿了一顿,用十分郑重的语气道:“作为信宁君,我有责任保护你修成殿下在魏国的安危;作为你的好友兄弟,我有义务在好兄弟有难时伸出援手……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便也算是你半个长辈,小维,非是大哥说你,今日你与十三所行之事,实在危险的很,鲁莽的很!如果不是安平君实在放心不下,告诉了鸣鹿你们的行动,今日你们俩就定定要陷在丞相府。你便不考虑自己,也要想想晋国!真到那时,便是我信宁君要保你,怕也无能为力!”
  虽然魏驰语气肃然,但李慕维还是能在其中听到他一片关心至诚,实在是真的担心自己安危。因此这些日子来对他的一点不满和黯然,也便释然了。
  实际上他如今心下也有些后怕,自己和十三今天被抓,安上个谋刺丞相的罪也不为过,尤其再想到高枫看自己的眼神,那如毒蛇一般的恨戾,真真不寒而栗。
  李慕维心下已经后悔,听完魏驰训斥,低下头来,小声道歉道“大哥教训的是,小维记住了……”便不再言语。
  盯着低头认错的李慕维,魏驰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也是有点狠了,他其实已经知道李慕维并非和十三一起出发,也是担心十三才贸然前去的。
  轻轻叹了一声,魏驰抱着李慕维自质子府的后院墙跃进庭院,进了他的屋内。
  将怀中人放在椅子上,魏驰接着月光回身拿来布巾和剪刀等物,小心的剪开肩胛处的布料,为李慕维擦拭右臂上的血迹,又用纱布细细包扎伤口。一整套动作下来都温柔细致无比,实难想象是出自他这个外表高大魁梧的男人之手。
  看着面前仍低头自责、又暗暗忍痛的李慕维,魏驰一边包扎一边温言道“你知道以后不可鲁莽便好。其实这次救人也是情非得已,那女人陷在丞相府,确实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十三又贸然去了……”
  魏驰话音未毕,只听得外边质子府大门一阵急促的打门声,似乎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一般。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粗豪嗓门大吼道“快开门,丞相府大公子高枫高郎中前来拜见修成殿下。”话中说着“拜见”,可这阵势语气怎么看也不似“拜见”。
  听到外头大喊,再加上那扎眼的火光,魏驰和李慕维面面相觑,魏驰暗道“没想到高枫来的这么快,居然还亲身前来……我本来以为他会先去卫质子府的。”
  “他刚刚看到了云礼给我的扇子,怕是细想便会怀疑到我身上……凭他对顾云礼的执念,玉蝶之事倒是其次了!”
  蹙眉看着李慕维,魏驰点点头,心下盘算该如何躲过高枫一行搜查——为今之计最好的便是继续躲藏,但是凭外头火光冲天的阵势,高枫必定是要掘地三尺、誓不罢休。
  另一个办法便是以信宁君之名出去劝退高枫,但是眼下自己和李慕维都身穿夜行衣,李慕维更有伤在身,自然也不能如此退敌。
  就在这沉吟的当口,外头一丛繁杂的脚步声响起,想来丞相府众人已经冲入庭院,只听得高枫冷冷的倨傲声音道:“在下和旭阳兄前几日冲撞了修成殿下,心下惶惶,现下特来赔礼。不知修成君现在何处?请他移驾出来,与我二人一见!”
  李慕维听到高枫话语,想来那看着自己时,眼神下流的大司农公子也来了——真是一个高枫已经够受,这又来一个凑热闹的。
  看这架势,那是不出去不行了!但是自己如今这模样,只能躲了。
  刚要开口对魏驰说话,只见那刚刚一直沉吟不语的信宁君抬手止住自己,沉声道:“要躲肯定不行,高枫没这么好对付……我先下有个计较,能够让他们知难而退,只是……怕是要委屈小维你了……”
  “魏大哥有话请说,如今这情势,也管不得许多了!”
  盯着眼前全然信任自己的人,魏驰伸手扶住李慕维肩膀,俯□来盯着他的眼睛郑重道“小维,此事乃权宜之计,你我兄弟之情,大哥绝非要累你清誉……”
  耳听得魏驰的计策,李慕维只觉得尴尬不已,他面皮向来薄,脸上已经不自觉红了,但现在也只能如此,最后只悄声道:“便听大哥所言……也委屈魏大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驰和小维终于冰释前嫌了   话说听从合理意见,换了封面,一顿PS呀,觉得真是十分符合我心目中小维的形象,大家也可自行脑补(渣云给个背影和右下角PK)   对本文的合理化建议小柳都会斟酌,支持本文便请收藏吧,正襟拜谢哦
  ☆、第 45 章 晋国娈宠
  灯火掩映之下,高枫和邢旭阳咄咄逼人的架势,惊得老管家和明轩等一众愣在当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轩心下知道自己主子换了夜行衣而去,今日定有事情发生。现在这丞相府众人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什么来道歉拜见的,定与主子出门之事有关。
  现在李慕维也不知身在何处,可明轩绝不敢说自家主子今天不在一类的话语,只得敷衍道:“我家殿下今日身乏,早就歇下了,便是卓护卫也叫我等不要打扰……”自己可没扯谎,卓护卫走时候便是如此说辞,至于主子后来自己好了出门了,明轩便学那孔夫子做春秋,记而不叙,能省就省。
  “修成君好大的架子,便是不想见我等了……旭阳可想他的紧呢……我看他是根本不在,怕不是睡了吧……”口气依旧轻佻。
  因大司农府距离丞相府邸不远,这边如此动静邢旭阳便也来凑凑热闹,尤其这事儿还和那令他宵想不已的修成君有关。
  “不必多言了,今天本少爷便定要见见这修成君……来人,上!”高枫一挥衣袖,四周早就蠢蠢欲动的众侍卫一拥而上,推开想要阻拦的明轩等人,冲着大门紧闭的质子府主屋而去。
  就在几个打头的侍卫马上就要登上屋前的石阶时,只见那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由内被猛然推开。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魏驰煞气凛然的走出屋子,寒潭深目冷冷扫过在场众人,这帝王临朝一般的威仪使得满院人众全部噤声,只燃烧的火把爆裂声充斥在空气中而已。
  魏驰最后目光锁定在为首的高枫和邢旭阳身上,口气冷然而不悦的道“不知二位深夜到此有何贵干?修成君已经睡下,有事明日再说吧!”
  满心要抓李慕维的高枫和邢旭阳见到信宁君出来,都吃惊不已。但是细看他衣冠不整,又仅著内衫从李慕维的房中出来……再加上这十分不悦的语气。
  在场众人虽然没有人敢挑明,但一个个**而诡异的眼神分明都在传达一个意思——
  晋国的修成君李慕维,怕早已是信宁殿下的入幕之宾了。
  而刚刚这信宁君异常的愤怒,正是好事被打断后的正常反应!
  当此尴尬之境,高枫轻咳一声,冲台上的魏驰行礼道“不知信宁君在此,枫儿唐突了……枫儿与旭阳兄只是想到那日落星馆之事,当真对修成君无礼了,因此想要来当面给修成君赔罪,不知他在否?”
  虽然慑于信宁君威严,不敢如刚刚一样横冲直撞,但高枫仍旧不死心,言下之意是非要见见李慕维不可。
  听到高枫如此,魏驰眉头一紧,刚要开口训斥,却只听屋内一个透着慵懒的年轻男子声音道“殿下,想来高公子和邢公子是真的想要给慕维致歉,不要为难他二人。”语气是十足十的娇嗔绵柔。
  众人抬头,只见魏驰背后屋门大开的房中,缓步走出一个披着狐裘大氅的俊秀青年。只见他白中透红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美丽异常,便如那三月里初生的桃花般动人心魄,却又全然不似女子的阴柔媚态,而是显出种男子的玉润英姿来。再加上狐裘包裹着细白的脖颈,在这隽然中又透出一股华贵风仪,让在场众人脑中都不自觉的想到四个大字:
  美人如玉
  许是没有适应这院里明晃晃的火把,那青年公子一时有点晃神,便要侧边歪倒,却被身边高大男人一把搂在怀中,如珍宝一般圈在怀里,轻柔道“维儿出来做什么?春寒料峭,小心着了凉。”口气是十足的宠溺。
  偷眼看着台下满脸惊艳、愕然和**交杂的高邢二人,李慕维头靠在魏驰胸前,听平时一派威仪的魏大哥用如此肉麻的声音对自己说话,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背脊,却也只能强自忍住,心中腹诽道“我这是伤后失血太多,才一时没站稳,在他们看来,倒像是承欢雨露后的乏力了。”
  转念又想,戏都演了,如今惟妙惟肖更好,最好赶紧打发了这些人,还不知十三和玉蝶他们如何了,右臂伤口也开始泛疼,便故作娇羞道“殿下过虑了,维儿……只是身体有些乏了,没什么大碍。”
  言下之意就是,魏驰你赶紧把这些人弄走!
  其实这身体困乏倒没什么,春天都有些困顿反应,但是如今这奇异而**的场景下,不得不让在场众人往歪了方面想——向来听闻信宁君弓马娴熟、勇武非常,这床上功夫嘛……怕也是厉害的紧,竟把这也是武艺傍身的晋国修成君折腾的如此虚软,可见一般!
  高枫盯着台上**的二人,郎情妾意、恩爱异常,又见李慕维一幅刚刚承欢雨露的模样,面色白中透着粉嫩,应该不是刚刚那出手果决之人;想他和信宁君有染,原来怀疑李慕维和顾云礼的关系,也烟消云散。仔细想想魏驰那日出手救这晋国质子,便反常的很,原来竟早有一腿。
  高枫身边的邢旭阳见了李慕维如此风姿,更与那日落星馆的翩如流云全然不同,两种神采合二为一,更让他欲罢不能。一时只觉得心痒难搔,便是自己屋内美貌少年无数,宠过的小倌优伶再多,也不抵这修成君万分。
  只可惜现在李慕维是信宁君娈宠,想要下手怕是不容易了。
  台下众人思虑流转,这台上做戏的二人,心思也自不同。
  魏驰搂住李慕维,只感觉胸前人仿若无骨般靠在自己身上,显得娇弱异常,和刚刚那浴血奋战中凛然不惧、得救后还能和自己斗上几句嘴的修成君判若两人,却又明明是一个人。
  魏驰感到李慕维温热呼吸喷在自己微微散开衣襟下的胸膛,便似有一根羽毛拂过心间,竟突然产生不想放开这怀中之人、如能真的永远拥着他,携手指点江山、共享人间繁华的冲动。
  并不知道这几人的心思,李慕维直感觉自己的右臂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疼,想是刚刚匆忙脱夜行衣时候伤口裂开了,不过自己服了那“毒蝉”的超难吃苦药,狐裘穿的又厚,流血怕也一时看不出来。
  可心内还是想丞相府的人赶紧走,如今见到自己了,魏大哥赶紧再下逐客令呀!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各想各的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似乎是忍够了这诡异沉默,李慕维手肘轻轻杵了下搂着自己的人,把那还在愣神的信宁君拉回当下。
  魏驰感到怀中人动作,才自那突发的奇异冥想中回过神来,暗道自己这时还胡思乱想,对象还是视如兄弟的李慕维,真真不似平日威严有度的信宁君所为。
  清清喉咙,魏驰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对台下众人道“既然已经见到了,维儿也算受了二位的致歉。现在也不早了,二位就请回吧!”话音刚落,便不再理会众人,拉着李慕维的手转身回入屋内,关上了大门。
  高枫和邢旭阳等见李慕维确然在此,刚刚怕是正和信宁君翻云覆雨,现下如此着急轰自己走,应该是重赴巫山,做那颠鸾倒凤之事去了。便也悻悻的收了队伍,继续别处搜查了。
  可惜事实和众人的香艳构想大相径庭——进屋之后,李慕维不禁捂住右臂: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魏驰见状,帮着李慕维脱下狐裘大氅,只见本已经止血的伤口,殷红又侵染纱布。
  小心的解下包扎,魏驰点燃灯烛细看,只见李慕维手臂上半截被划了极深的一道口子,那一刀如再使劲下去,怕是便要触及骨头,可见出手之人的狠辣。
  其实“毒蝉”的伤药虽灵,却还是内用应急,不能和外用金创相比,再加上李慕维这外伤较重,又拉扯不停,因此才再次渗血。
  耳听院内人都散去了,魏驰重又打开屋门,叫进一脸尴尬的明轩和几个仆从,吩咐准备伤药热水等物,为李慕维治疗伤势。
  “魏大哥,我这伤虽重,可也只是皮外伤,死不了人……只是不知玉蝶他们如何了,我看她刚刚是早产之兆,恐怕……”
  “我来时便吩咐鸣鹿囚牛,让他们救人后直接去信宁君府或见机行事,想来丞相府再跋扈,也不敢公然搜我魏驰的宅院。小维,你这伤可轻可重,不小心处理怕是今后用剑不灵便。”
  李慕维见魏驰做事思虑周全、沉着冷静,手下又都是精兵强将,便也放下心来,让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盯着魏驰小心查看自己手臂,沉吟伤势情况,李慕维想到刚刚自己被一众人误会为信宁君娈宠,还觉得有点尴尬。如今看他小心伺候,自己这以色事君的人倒成了大爷,突觉的有几分可笑,忍不住学那邢旭阳在落星馆对着自己的腔调:“不料信宁君细看,倒也有几分姿色,不如给本殿下做小,伺候的好了便带你回盛阳,吃香的喝辣的。”
  脑中幻想这权势滔天的信宁君伏低做小的样子,越想越有趣,后来已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手臂又痛,那笑便十足的别扭难看,和刚刚颠倒众生的面容可谓相去甚远。
  作者有话要说:小维~有的玩笑~他不好乱开的
  ☆、第 46 章 恨无常到
  话说这边明轩,本来刚刚见到主子和这信宁君在一起**异常,自然惊愕无比,想到李慕维要弃顾云礼而去,心下竟然有点伤心——顾云礼对明德宫一众宫人十分亲厚,想是爱屋及乌,连那一贯淡然的笑容都多了几分暖意,赏赐也多一些。
  如今进门一看,主子正捂住右臂呼痛,而刚刚那**不清的信宁君,此时正一脸严肃的吩咐自己准备伤药。
  后来听了二人对话神情,自家主子乐不可支、刚刚不可一世的信宁君哭笑不得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如众人以为的李慕维以色侍君、娈童豢养关系。
  但是刚刚二人的戏又委实做的逼真,搞得明轩如今一头雾水。
  其实不仅仅明轩,仔细看全屋人的面色,那都是既**又好奇,就连老眼昏花的管家,都立在门侧,看着这刚刚大秀恩爱的一对。
  为方便治疗,李慕维索性脱了上衣,赤着上身伸臂,让对方给自己重新上药包扎。
  想那金疮药一上,真是钻心之痛。转头咬牙忍痛,李慕维一眼瞥见了正一脸好奇、欲言又止的明轩,看他那诡异的脸色,怕已经误会自己和魏驰不清不白,为那不知在哪里逍遥的顾云礼鸣不平。
  “明轩,看你一脸促狭,怕是正在肚里怨你主子我风流无度吧?!”暗暗叹气,李慕维觉得还是稍微做点澄清为好。
  “殿下明鉴,明轩哪里敢……只是明轩突然想起顾少傅如今在此,必定是要伤心的。”虽然顾云礼早就晋升行人令丞,但明轩还是习惯称他少傅官名。
  “你这鬼灵精,什么不敢……本殿下看你是敢的很呢,句句含沙射影……”李慕维语气故作严肃,对着身边还在给自己包扎的魏驰眨眨眼,让他帮着自己逗弄明轩,顺便解释二人关系。
  不料魏驰只是抬头冲他淡淡一笑,并没接话,低下头又继续给他处理伤口,刚刚对着高枫等人气势非凡的墨染双眸如今霸气收敛,专注异常。
  魏驰不配合,那只能自己解释啦,轻轻咳嗽,李慕维故作豪气凌然道“本殿下知道,明轩你这是见了刚刚你家主子我在丞相府众人前和男人卿卿我我,为有些人鸣不平……但是如今救人自保为大,便是被误认为娈童之流,也是无可奈何。只要我李慕维问心无愧,和魏大哥是清清白白的好兄弟,便够了。你说是吧,魏大哥?”
  对着包扎好伤口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魏驰,李慕维撑开一个江湖豪客般粗豪的笑容,想到自己如今赤膊上阵,倒真有几分豪侠之态,笑容渐大,衬着他那张如墨如画的脸神采飞扬、生动无比。
  听得李慕维问自己,魏驰微微一愣,那令人见之难忘的黑瞳静如寒潭,对上李慕维的粲然双眸,沉默片刻,而后嘴角轻扬,算是默认了对方的问话。
  正在屋内众人嬉笑之际,只听得院内衣带御风之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落下地来,却是贪狼和十三二人。
  李慕维见是他二人,也不顾内衫还没穿上,赶紧迎出门外,想要询问玉蝶等人情况。谁料还没开口,便见十三已是眼圈通红,贪狼也是一脸凝重,不发一言。
  见到二人这幅场景,李慕维只觉那逃过一劫欢喜瞬间烟消云散,也不顾明轩想要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上前几步,声音颤抖的问:“她……她……母子二人……”说到这,便觉话语哽在喉中,硬是说不出那个“死”字。
  贪狼默然看了十三一眼,抱剑回禀道:“主上、修成君,公子年和玉蝶的孩子算是保住了,只是……玉蝶……怕是不行了……药材吊着,便也是这一日半日的事……”
  听得那刚烈女子便只剩一日不到性命,李慕维突然觉得,死亡真真是如此简单——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只几个时辰,便不行了;本以为来了这魏国便不见别离,没想到,别离是从来不会远离自己的。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慕维越来越觉得,片刻的欢欣都难以维系,手缝中能够抓紧的东西仿佛流沙齑粉,再如何努力,无常到时,也止不住;生离死别,竟渐渐成了生命中的常态。
  回避着不愿承认,那转折,是与自己心中那无时或忘、心心念念的名字牵扯不断的。
  跟着贪狼和十三赶到信宁君府,李慕维见玉蝶屋里除了囚牛在,便是几个郎中和稳婆,想来因为高枫搜查,卫雅铎和鸣鹿不能前来。
  走近玉蝶,李慕维只觉刚刚还一脸决绝的女人如今已经气若游丝,因为大出血而惨白的脸色已经显出死亡的颓败,而她身旁躺着的小小婴孩儿,即使因早产而瘦小羸弱,却仍焕发着生的活力。
  似乎是感觉到李慕维和十三的目光,玉蝶缓缓睁开眼来,冲着来人微微一笑。
  按理说她是没有见过李慕维的面容,但那笑容里却分明显出相识的意味,也许是死亡让她对很多事有一种清明。
  只见她略平了平呼吸,而后虚弱的道“玉蝶替我这孩儿多谢救命之恩,替五殿下多谢修成君和卓护卫保住这唯一血脉。”
  微微动了胳膊,爱怜的抚摸着初生婴儿的褶皱小脸,玉蝶突然勉力撑起身子,便要对着李慕维等人行礼。
  见到她如此动作,李慕维和十三赶紧上去扶住,却听她阻住二人后喘气道“玉蝶知道,二位救孩子一命已经不易。但玉蝶命不久长,现在只能再厚着脸皮求恳修成君一事!”
  顿了顿,玉蝶续道“便请修成君收留这个孩子,五殿下和玉蝶都感激不尽。”
  听了玉蝶的求恳,大家都十分惊愕,毕竟如今魏驰在此,相对来说,便是不在场的安平君也要亲厚些,却不知为何玉蝶独独选中李慕维。
  知道众人疑问,玉蝶黯然道“信宁殿下和安平殿下高义,玉蝶感恩在心,无以为报。只是这孩子父亲……死……死在魏国……又死的那么惨……玉蝶实在心下不忍,不想让这孩子留在魏国。玉蝶知道修成君出质,只是权宜之计,想那战事结束,便也回的国去。希望修成殿下能够答应玉蝶请求,将这孩子带回晋国,便是为奴为婢,玉蝶也无怨言!”
  听到玉蝶如此求恳,又联想到萧年惨死,李慕维只觉得一股悲恸萦绕心间,重重点头道“多谢夫人信任,实不相瞒,慕维与萧年兄,也算神交……慕维定然不辜负嘱托,将这孩子视如亲子,带回晋国,教养成人。”
  听得李慕维如此说,玉蝶最后撑开一抹艳丽的笑容,而后突然向后仰躺,侧摔在枕席之上,便是生命的最后也生怕压到孩子——便如她和萧年那卑微的爱情,虽然短暂,却无不充满细心与至诚、忠贞与坚守。
  一个多月后,在一处种满桃花的小丘,不知何时一座新坟悄然而起,静静的傍着旁边稍大的墓穴,仿佛依恋爱人的女子,缱绻而凄迷。
  落英散尽,粉白色的碎片伏在青色的石碑和土丘上,似要尽力掩盖住这肃然的悲怆。
  微微侧头看着萧年和玉蝶坟冢上的残红,想来萧年生前是爱桃夭的,否则质子府的围墙边又怎来那些株桃树,画作里也不会多表现桃花。
  可惜碧桃花下最感流年易逝,突然想到喜爱桃花之人似乎都带些俗世无奈,近了如这已经不在的萧年;远了,便如那不知生死的大哥李慕络——曾经的东宫,每到春日也是灼灼其华的繁盛。
  想到萧年随之而到李慕络,李慕维只觉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低头举起酒坛,他此时便只想醉过去。
  轻轻的有脚步声临近,李慕维知道是谁来了。
  没有抬头,咽下热辣的液体,自己从前是没有这么喝过的,不知怎的前几日听到晋梁前线战事大捷这样的喜讯,欢欣固然有,但仍是冲不散那盘踞在心间的阴霾——也许是因为李慕络仍没有消息,也行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这质子日子还要过多久,还要遭受什么……也许是……自己仍不知何时可以与顾云礼团聚。
  李慕维如今总感觉身边似有谶语笼罩,让他不敢奢望。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如今就饮烈酒怕是不好!”魏驰走到那眼望落花之人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侧靠墓碑的人,声线温柔:“自寒食节后,你就总有心事。安平君与公子年最为交好,都劝你不要自责。听得魏晋联军大捷,你似乎也难以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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