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在朦胧的梦里,她隐约看见一双漆黑的瞳孔,遥遥地盯着她看。苍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遍又一遍地响起,问她,血玉在哪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这么执着于一块血玉,但深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将血玉交给别人。
好在她只是在梦里见到这一切,平时也没有遇到危险。
她很想再看一眼血玉,但是每次都被洛瑾拦下了。
苏镜瑶说不过她也打不过她,只好作罢。
八月的第二个周日,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日光也难得地并不猛烈。
古玩店里新进了一批货,苏镜瑶照例过去查看,顺便拉上了洛瑾。
她一样样仔细检查的时间里,洛瑾就坐在她身边看着。
忽然间,洛瑾低低惊呼了一声,探手拿过一个白玉酒杯,放在眼前细看。
她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竟泛起一丝笑意,像是面对着许久未见的老友。
是的……这是簪花羊脂玉!
即使这只酒杯在地下埋藏多年,早已蒙上厚重尘土,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她在北宋时用谢家大公子的人头换来的报酬。当时这位贵公子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就值一只酒杯。
白云苍狗,她在铜镜中沉睡百年,整个世界早已经天翻地覆。待她醒来,除了随身的承影剑和那一身绯衣,再也找不回一样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又遇见了这只酒杯。
不知多少个夜晚,她凭窗望月,手中的簪花羊脂玉杯盛满了清香的桂花酒。
这也是她视若珍宝的东西。
本以为它早已经遗失,却又失而复得的珍宝。
洛瑾眉眼低垂,望着面前酒杯的目光深邃而幽谧。
苏镜瑶从没见过她这种反应,当下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明白过来。
洛瑾一向冷漠,喜怒不形于色,这只酒杯能让她这么珍惜,应当就是北宋时伴随在她身边的东西罢。
“你喜欢?”苏镜瑶低声道,“那不卖了,拿回家去。”
洛瑾轻轻应了一声。
她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翻起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笑意清浅却是真正的发自内心。
卧槽,她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苏镜瑶顿时不平衡了。
她戳了戳洛瑾,严肃道:“你先别看了,等清理干净了再给你。”
洛瑾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于是两人转入内室,取了工具将这只古老的酒杯一点点清理。
这是个复杂的工程,苏镜瑶忙到中午,白玉酒杯终于露出了原貌。
的确是上好的东西,触手温润,杯身刻纹精致,晕染出层层古意。
洛瑾伸手拿过来,在指尖转了转。
她姿态悠然,好像对这只酒杯再熟悉不过。
苏镜瑶心里一跳,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幅画面。
冷月高悬,绯衣女子倚在窗边,手中转着白玉酒杯,口中悠然描述着不知哪家贵公子惨死的场面。
整个画面都很好……
只是……
她说的话也太可怕了一点。
可是……这是她的记忆,还是她突然想到的场景?
苏镜瑶微怔,脑海中画面褪去,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苍老的声音。
“血玉,在哪里?”
“将血玉交给我,拿着它,你会死的……”
肩上被人猛地一拍,苏镜瑶瞬间清醒过来,耳边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她转过头,只见洛瑾再次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锐利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颤,苏镜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刚刚她想到的和听到的一切说出来。
包括这段时间她不间断的梦,她也没有和洛瑾提过。
毕竟这些太过缥缈,令人难以信服,她也不想让洛瑾担心。
她还在犹豫,耳边却蓦然落了洛瑾清冷的声音。
“你有事瞒我,且与血玉有关。”
她语气冷然笃定,令人无法反驳。
苏镜瑶怔了怔,下意识地否定道:“没有。”
洛瑾斜了她一眼,表示不信,那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令人心里发毛。
“我知你近来时常梦魇,且梦中之人要你交出血玉。”
“你怎么知道?”苏镜瑶愕然,话语脱口而出。
洛瑾微微一笑,眼眸深邃如海。
苏镜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只好默不作声。
洛瑾是如何敏锐的人,任何事都瞒不过她。苏镜瑶有时感觉她好像什么都知道,这世间没有她察觉不到的东西。
洛瑾也不说话,沉而冰冷的眼眸看着她,空气顿时冷了几分。
“好吧,”苏镜瑶只好妥协,“和你说的一样……最近我是经常做噩梦,梦里有个人在说话,问我血玉在哪里,让我将血玉交给他。”
“也许最重要的,就在于你亲自答应将血玉给他这一环,”洛瑾敲了敲桌面,沉吟道,“血玉有灵且认主,一旦随意易主,可能达不到他所预期的效果。”
苏镜瑶心里冷了几分。
梦里的声音已经追到了现实,在那人不断地煽动之下,她很难保证自己有那么强的毅力,能够不松口答应交出血玉。
虽然依目前的情况,她没发现失去了血玉有什么坏处。
真是个难题。
晚上九点,苏镜瑶得了空闲,坐到电脑前查起了资料。
既然是要去封暝村,不了解一下是不行的。
洛瑾坐在她身边,悠然翻着一本书,偶尔才抬头看那么一下电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