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过这些死去的人,他们长眠在地底,安静地睡去,并且永远不会醒来。
遭受痛苦的只是他们这些活人而已。
没有一个人说话,即使他们都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多么可怕的处境。
他们整齐而安静地排成队伍。
在队伍里,她看见了自己的亲人。
父母,长姐,还有妹妹。然而他们的眼神平静如死,即使是见到了亲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多么可悲……亲人就近在咫尺,她却无法与他们靠近。
天上飘起了雪。
有人踏着雪过来了。
一个黑衣女人,容貌清丽,眼神里却带着凛冽的肃杀之气。
黑衣女人偏过头,对着领队的人说了一句什么,接着她抬起头来,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
目光扫过其他人平静的眼神,她蹙了蹙眉,眼里带了些失望。
那时的她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没有留意到女人的目光扫过她时,稍稍停顿,唇角微微扬了扬。
随后她转头离去。
领队的人却转过身,带着他们往前走去。
所有人,他们面临相同的命运。
在雪里行了很久之后,他们在一处山洞前停下。
洞里漆黑阴森,没有一点光亮。
洞口边忽然冒出无数的灰衣人来,他们面无表情,只是上前驱赶这群被带到此处的人,把他们全部带进了洞里。
人一进入,洞里蓦然亮起幽光。
洞壁上悬着几盏青铜灯,油脂在里面燃烧,发出独特的吡啵声,丝丝腐朽的味道弥漫在洞里。
别无选择,所有人都往前走去。
前面有难以预知的危险,但是他们不能回头。
最后可能是无人生还,或者是仅有区区几人存活。
然而死者,必定尸骨无存。
寂静的溶洞里,叶千湄忽然抬起头,看向身侧岩壁上的某处。
“怎么了?”司梦染又是一惊。
“如果……它和那里一样……”叶千湄喃喃道,“我想我知道打开出路的机关在哪里。”
她撑着岩壁站起来,手指按在某处。
被按在的地方往里凹陷,随后凹下去的地方陡然分开,分裂成四块,自动往四个方向退去,转瞬消失。
片刻之后,机关运作的声音在岩壁后响起。坚硬的岩壁上某一处自动分开,中间打开了一道小门,尺寸极小,仅容一人通过。
门后透出了光。
十几年前,那个十岁的女孩在所有人都死去之后侥幸活了下来,误打误撞按动了机关,打开了出口。
当她钻出那道小门后,看见门后站着一个人。
那个黑衣女人。
她微笑着点点头,看上去很是满意。
“只有最强的人可以活下来,其余的,都是无用的蝼蚁。”她淡淡说着,仿佛死去的那些人都只是草芥,“恭喜你,十岁的小姑娘。”
那时十岁的她却暗自揣测着,为什么这个女人面容如此年轻,却给人一种她活了许久的感觉。
“开棺么?”苏镜瑶转过头,问洛瑾。
见洛瑾点头,她便取了小刀,仔细地刮去其中一具棺材的封蜡。
洛瑾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沉思的光。
封蜡刮下,她试着伸手推了推,然而这具棺材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棺盖异常沉重,苏镜瑶发现自己完全推不开棺盖,只好放弃。
“我来罢。”洛瑾淡淡道,走上前来,双手扣住棺盖,轻轻一推,沉重的棺盖就落在了地上。
迷穀的光照进了棺材里。
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素雅的白衣,双手搭在小腹的位置,脸上华美精致的金色面具遮住了她的容颜。
女人安静地躺着,唇色殷红,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光洁,完全不似一具尸体,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
也不知葬她的人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保持着她尸身不腐。
古人的智慧向来超乎现代人的想象。
棺里没有陪葬的冥器,只有一簇雪白的花放在女人身边。
花瓣晶莹剔透,层层叠叠,包围着中间的花心。
苏镜瑶瞧着这朵花,惊诧万分。
这是……雪莲花?
雪莲向来生长在北方阴寒之地,而K市沿海,是南方城市,怎么会出现雪莲?
在棺材里封存了这么久,这一簇雪莲居然也没有凋谢,反倒依然洁白无瑕,晶莹美丽。
“雪莲只长在北方,也许这个墓主就来自那里。”洛瑾淡淡道。
“可这里是南方城市,就算是葬……也不会特意跑那么远吧?”苏镜瑶蹙眉,疑惑不解。
洛瑾沉吟片刻,转向旁边还未打开的棺材:“先开棺吧,或许这里有线索。”
苏镜瑶点点头,俯身仔细地刮去封蜡。
封蜡刮下后她试探着一推棺盖,本以为肯定推不开,谁知在她一推之下,棺盖竟然直接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会这么轻?
明明是两具合葬的棺材,棺盖的重量却差了那么远。
然而棺里并没有尸体。
里面只有一面铜镜。
铜镜打磨得很光滑,迷穀的光芒映在镜面上,有些晃眼。
苏镜瑶俯下身,拿起铜镜放在眼前,看着铜镜里照出自己的容貌。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轻轻惊呼一声,手一松,铜镜落回棺材里,发出一声当的一声响。
“怎么了?”洛瑾疑惑地走到她身边,拿起铜镜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铜镜里映出的,竟然都不是她们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