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梁上方更高的地方,凭空吊着一具白骨。看不见任何支撑,就是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石壁上有一处壁龛,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散发出昏黄的光,照得满室明亮。
石壁下站着两个女子,低头看着石壁边斜靠着的一具白骨。
听见身后的细微响动,她们转过身,看向之前走散的同伴。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叶千湄向她们走过去,口中问道。
“左边。”洛瑾淡淡回答,退开一步,示意她们来看那具白骨。
腐朽的枯骨斜靠在石壁边,腰椎全部断裂,上半身几乎是斜撑着倒在地上。头歪到一边,骨骼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小坑。
叶千湄扫了一眼白骨,心下了然:“这个地方叫啄鸟狱,看起来和名字还真配。”
四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浮雕高悬在空中交握的手下,有一道黑影吊在交叠的手指下,慢慢下垂。
苏镜瑶点点头:“浮雕上画的鸟很像清澜镇上那些。”
司梦染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尖顶,神色有些凝重:“就是说,这些鸟把人拉到高空,再丢下来,然后啄食尸体身上的肉。”
“还不一定是尸体呢,”叶千湄忽然阴森地笑了,“就这么摔下来,有没有死还不一定呢。”
话音方落,她陡然察觉周围有些异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面前一个黑影倒垂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那是一张诡异至极的脸。明明是张人脸,却偏偏生了一只尖尖的鸟喙。眼窝深陷,双眼黑白分明。眉心一点鲜艳的猩红色,又不像美人眉间的朱砂,只让人联想到吸血鬼的尖牙。
这张脸生在一具同样诡异的躯体上。明明是人身,两边的手却被青灰色的鸟翼取代。双足的位置同样生了一双鸟爪。双翅收拢在身侧,翅尖上青灰色的羽毛在空气里微微晃动。
叶千湄后退了几步,这东西长得实在奇怪,她只觉得心里恶寒。
半人半鸟的怪物张开了双翅,向前收拢,看起来像一个抓的动作。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划过,发出布帛撕裂时“哧”的一响。叶千湄来不及多想,反手拔刀,刀刃在眼前划过一道弧线,好似斩断了什么东西。
她定睛细看,见到刀刃上缠着柔软的丝线一样的东西,竟是透明得几乎看不见。
下一秒,怪物偏了一下翅膀,透明丝线从另一个方向卷来,缠住了她的手臂。叶千湄挥刀就斩,手臂上还是多了一圈血红的伤口。
丝线从两边卷来,缠住了她的手腕。旁边的洛瑾立刻拔剑将它们斩断,然而丝线几乎在同一时间又再次卷来,这次来势更加凶猛,四缕丝线分别缠住了叶千湄的手腕和手肘。
半人半鸟的怪物双翅展开,整个身子陡然上升,看势头竟是想把叶千湄一并拉上去。
洛瑾挥剑便斩,四缕丝线一齐断裂。叶千湄立刻往后倒退,手腕和手肘上都是一圈血红的伤口。司梦染来拉她的手,想看她的伤势,却被她躲了过去。
怪物不肯罢休,上升之势顿住,往下俯冲下来,掠向洛瑾。
洛瑾抬手就刺,承影剑从怪物的翅膀边划过去,拖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怪物尖啸一声,瞬间放出六缕透明坚韧的丝线,直奔洛瑾身上关节的几处穴位。
洛瑾反手斩去,剑尖削断了五缕丝线。怪物忽然一抖翅膀,最后一缕转瞬换了方向,向她心口的位置转去。
她旁边的苏镜瑶几乎是立刻伸出手,将她往旁侧一推,丝线便卷向了她的手腕,瞬间从她腕间穿过,又飞快地退去。
“阿瑶!”洛瑾冷声低呼,剑尖一抖,直指向怪物。那半鸟半人的家伙却已经展翅飞起,盘旋在半空。
洛瑾神色冰冷如雪,退回苏镜瑶身边,从背包里翻出药物和绷带,仔细处理她的伤口。
血从伤口不断涌出,染得苏镜瑶的袖口一片血红。洛瑾拿着绷带替她止血,抬头望了一眼半空的怪物,眼里像撒了一片冰。
司梦染站在叶千湄旁边,看着她包扎自己的伤口,眼神闪烁不定。
半人半鸟的怪物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蓦地飞回了横梁上。横梁上方的虚空里闪过几点光亮,那具凭空吊起的白骨在空中晃了晃,又归于平静。
血终于止住,洛瑾动作飞快地清理伤口边的血迹,上药,再缠上绷带。
“疼么?”她轻声问。
“疼。”苏镜瑶用能动的左手拉住她的袖角,“你伤的比我还重呢。”
洛瑾对她一笑,没有回答。
忽然间,空中传来一声尖啸。
只停息了片刻,半人半鸟的怪物又蓦地俯冲下来,直扑向叶千湄。几缕丝线划破虚空,紧紧缠住了她的手腕。接着它双翅一展一收,鸟爪猛的抓住叶千湄,把她直接带上了高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明显是这怪物不愿意与她们多纠缠。
叶千湄被丝线控制着吊在横梁上,看着眼前的一具骷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它是凭空悬在高空。
它身上缠满了透明的丝线,隐藏在空中难以发现,所以从底下看上来时,它就是凭空吊着的。
横梁上方全是交错的丝线,不知从哪里牵出,也不知终点在何处。它们如蜘蛛网一般联结在一起,布成交错的网,一层跟着一层,往更高的地方排布。
怪物一动丝线,那具骷髅就跟着变换了姿态,看起来就像……傀儡。
叶千湄悚然一惊,紧接着怪物诡异的脸从上方倒悬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叶千湄连忙移开视线,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被丝线牵制,根本动弹不得。
如果丝线不断,她就只能被这么吊在空中。
显然地面上的三个人也看出了同样的问题,脸色都沉了沉。
纵然可以上到横梁上,但上方布满的丝线很容易再网住一个人。
司梦染抬起手,往横梁上指了一下,一道青影闪电般蹿了出去,攀在空中离叶千湄最近的一条丝线上,对着缠住她右手腕的丝线张口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