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一路袁家军回京的路上,袁骁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先皇驾崩。
全国上下发国丧,袁家军路过的每个地方所有女人的鬓角都戴着一朵白花,男人的衣领前都别着一朵白花,以寄托哀思。但并不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悲伤,大多数人对此都是无动于衷。
不过也是,什么当朝天子退位先皇对百姓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汤圆儿,快出来,”袁骁一脚蹬在马车的横梁上,伸手撩开马车的帘子,“我去旁边的村里借了两朵白花,你也别在胸前。”袁骁手捻着一朵白布折的花递到唐渊面前,白布已经被磋磨得很乱,布面上还看得到污渍,可以看得出折这白花的人也没有许多用心。
唐渊接过白花,拈出一根针来两下别在衣襟上,踏出马车半跪在车上眯着眼往远处望了望:“这真是跟我来的时候相比变了许多啊。”
自从唐渊策马离开中原道现在满打满算不过是不到一年时间,现在看来这京城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了。不要说这江山都换了主人了,就连城墙上的灯笼都换了一个款式,当时亲们全京城的通缉令,现在也撤得差不多了。
唐渊离开的时候是本身罪名通缉犯,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身轻松了。真是世事无常。
唐渊心里这样想着,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跟袁骁一起,步行到了京城门口。京城门口前站着两排士兵,一个个挺直着身子,站得比手上立的□□还直。
袁骁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京城的府军j.īng_锐。现在居然也被七王爷,啊,不对,现在应该尊称一声圣上,搬出来为京城看城门。
校尉走上前去跟城守j_iao涉:“袁家军回防,这是入京手信,各位兄弟让咱们进城吧。”
守城的一个将士接过入城手信,展开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校尉:“袁家军?皇上召的回防?”随手把手信递给身后的一个人,那人接过来迅速地转身,快跑了两步,把手信递给后头一个文官打扮的人。那个文官打扮的人也把手信展开看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守城的这边看到他店头像是得到了允许一样,后退两步,给袁家军让了路。
袁家军剩的人也不多,算上已经治愈的伤兵满打满算也就一千来人,停在府兵大营里,也就只占一小块地方。安顿好了袁家军一些人,袁骁和唐渊分头离开。
袁骁是要回袁府,唐渊也要回自己家。自己离家已久这一年来还不曾回过家,就算是去年过年也没来得及回来。这次如果自己再过家门而不入,恐怕母亲就要躲在房里,偷偷掉泪了吧。汤圆推门进府的时候还这样想,结果,没想到正厅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唐渊一下子慌了神,快步走到外面抓住一个洒扫小仆的手焦急地问:“老爷和夫人去哪儿了?”
洒扫的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批人,话都说不利落,唐渊没有耐心听他磕磕巴巴说完,撂下他的手就往门外跑,结果正撞上进来的袁骁。
“元宵,我父亲母亲……”
还没等他说完,袁骁就握着他的手安抚他:“唐叔叔和长公主都没事,他们现在都在宫中。”
“那为什么我家里的下人都换了一批人?”唐渊指着自己背后颇有些陌生的宅子问。
“是七王换的。朝堂争斗难免牵扯到他们,七王为了拉拢我们特地将唐府和袁府护了起来。”袁骁跟他解释这件事。说实话,袁骁最初回家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好在自己家老管家守在家里跟他解释清楚这一切,他当即反应过来唐家应该也是如此,第一时间就过来找唐渊了。
唐渊这次渐渐镇定下来,方才他关心则乱,现在看看这宅子里被换过来的下人一个个步子稳健,显然都是身怀武功。那么七王此举恐怕不只是保护唐府,还有监视和威胁他的打算。
他心中恼怒,但也知道现在七王势力正大,不要说用手段来威胁他们,就算现在下旨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不能抗旨。
“那我们就进宫吧。——母亲夹在她两个弟弟的争权夺利之间,一定非常伤心。”唐渊握上袁骁的手,跟着他上了马。
马蹄哒哒,一路直奔皇宫,到了皇宫门口才终于被拦了下来。宫中不得纵马,袁骁将大黑递给内官,从怀里掏出皇上的圣旨给看守的侍卫检查,唐渊就在一边等着。
一身朝服,顶戴花翎,一个身影从唐渊身边低着头走过。
“洋相?!”唐渊开始没有认出来,因为这个人跟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杨详比实在是判若两人,与其说唐渊没有认出来倒不如说他不敢认。
那人的脚步慢了一瞬,但是并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而是又快走了几步。
“洋相?洋相?杨详!”唐渊连叫几声,从外号叫到本命。结果杨详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
“怎么了?”收回圣旨的袁骁回头问。
“是杨详,他怎么了?为什么见到我就像没见到一样?”
袁骁抬起头向着杨详的背影看去,一直看着杨详转弯消失在宫墙拐角处:“不知道……”
袁骁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是心里却很清楚,杨详变了。说不上好也说不是坏,就是跟之前不再一样了。经过了一次政变,他算是站对了,一路青云直上,现在居然也是正五品大臣了。但是周福却站错了队,成为了阶下囚。而他和唐渊两个人则远在固北城,虽然出生入死了一回,但到底没有真正经历这次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