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离城门口近,但是更难走一些。好在这些赶惯了路的人对马上的颠簸也习惯了,不然三盗是不会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赶到出山口的。
“马上就到了。”刀疤脸身体伏在马上,他是三人之中骑术最好的,自然也骑马走在最前面。
他也是最先看到那个人的。
看到那个人他就勒住了缰绳,因为很明显,那个人是来找他们的。
那个人身形瘦小,像个女人,但他又很明显不是个女人。他的眼睛很利,像只竖瞳的豹子。
这也是个大恶人,是比他们更恶的恶人。
恶人怕更恶的人,没有哪个不怕。但就算他们怕,也要作恶不止,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才更恶。
那人没有跟三盗多说废话,他的眼睛像豹子,他就真的像只豹子一样冲上来了。
先斩马腿再斩人。
这人是比神刀三盗段数更高的刀客。当神刀三盗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他们没法说出来,因为一个死人是没法说话的。
那人蹲在刀疤脸的尸体旁,掏出了那块白花蓝布包裹的玉,在手里随手把玩了两下,又放回蓝布里。
“可惜了,谁让你们没听那道人的话呢?”
那道人自号一个“苦”字,自这道人出山以来,号称是铁口直断,算无遗漏。自从八风山庄一事之后,这道人相术了得的名声便传出去了。再加上他轻功诡谲,一时间竟也成为江湖一大传说。至于这苦道人真名是什么,江湖上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数,也许无为阁会知道。但是想苦道人这种迈进十大高手行列的,早在无为阁挂着名呢,他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将这种事情披露出来。
江湖传言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神呀鬼呀的都往外说,甚至有说苦道人乃是天上星君下凡,其中多数都不实,可是有一点却是没扯谎。那就是——苦道人的功夫!
“那道人看面相不过二十几岁,这要是放在各大门派,也就是刚出道的毛头小子罢了,可他不一样。这一身的武功,尤其是神鬼莫测的轻功,简直——”说书的醒木一拍,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绝了!”
“哎哎哎!说书的,你老说苦道人怎么怎么厉害,他到底厉害在哪儿啊”
说书人听见问话,手里醒木高起轻落,道:“您要问我厉害在哪儿啊,这我可不敢说。轻功您们是知道的,苦道人的轻功之诡谲乃是世间罕见,当年就能只身纵跳入八风山庄,现在怕是更可怕。江湖上人为什么传得这么神神鬼鬼的?不就是因为苦道人轻功绝世,咱们老也追不到人家吗?要说人武功,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恐怕小老儿就算说了,您们都是混江湖的老手,怕是不会服气——不过您可知道臭名昭著的神刀三盗?”
“您都说了是臭名昭著了,这谁人能不知谁人能不晓?”
“您知晓归您的啊,在座的看官定有不知晓的,听小老儿细细给您道来。话说这神刀三盗,那说他们一句臭名昭著真不算污蔑他们。这三人乃是拜把子的弟兄,原来是江陵水道上的江匪,后来江陵水匪被朝廷收编之后,这三人又到咱们中原地界儿来做了偷儿。这三位不但偷还抢呢,仗着自己武艺高超,祸害百姓杀人x_ing命,为人所不齿。这神刀三盗啊,均使一柄长刀,其中大哥使的是一柄钢口的长刀,叫斩·马·刀,据说一刀劈出可斩惊马,刀疤脸老二使的是一柄细刀,这把细刀快到什么地步呢,那叫一个削铁如泥吹毛立断,老三使的是把普通铁刀,但他是神刀三盗里最可怕的。各位看官您说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脑子好使,他是神刀三盗真正的头儿!”
要不说说书的嘴皮子溜呢,这么一趟子话他连口水都没喝就这么顺下来了,这口气恐怕不比一些武林中人短。江湖处处有能人,就连说书的也能评出个三六九等来。
“这苦道人可说了,让他们走官道莫走小路,结果您猜怎么着就前两天啊,这三位抢到硬点子上了,被人给宰了,就在小道上,手起刀落一刀毙命,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您说这苦道人厉害不厉害?一张铁嘴断人生死。您说江湖上神刀三盗功夫也算不错了,可怎么就那么寸,正好碰上一个绝世大高手,一刀就把这用刀的三个行家给剁了。要小老儿说啊,这神刀三盗是命该如此,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正是——”
说到这里,说书人顿了一下,吊人胃口地拉长了音调,醒木往桌上“啪”地这么一拍:
“神算子苦道人铁口断,不听劝三大盗枉——送——命!”
“好!”
说书的口才了得,看客们听得也是尽兴,一时间叫好无数。
铜锣响过两圈,说书人手底下的小弟子抱着钱袋子来收赏钱,口中不停道谢:“谢谢爷谢谢爷。”
收至角落里一桌时,却收了个空。
“哼!”茶馆的小小角落里,一位眉角锋锐,瞧着就不像好人的男子冷哼出声,也不拿钱,就这
么沉着脸看着那小徒弟,险些把人家小徒弟吓出个好歹来。
倒是那男子身旁有个穿青布袍子的,吃吃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笑同桌人小气还是笑小徒弟胆儿小呢,从袖子里施施然掏出一块碎银子来,扔到钱袋子里,发出“哐啷”一声脆响,听声音起码有二两银子。
“喏,拿着吧,别叫这活阎王吓出好歹来。”
穿青布袍子的这位茶客生了一副好亲近的面相,同那位眉目似刀的男子不一样,他面上一双桃花眼,笑着的时候眼睛里跟有钩子似的,勾得人再往前凑两分。冷下脸来的时候也不像那位一样吓人,反而面目端正,像是一尊刚供上案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