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只是何时才来找自己呢。
纪荀月期待着,许久不见的光彩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知楼没有立刻出现,可也没有让她等了太久。
信王回城的第七日下午,纪荀月坐在院中,面前放着小炉子。她之前在眠月楼学了茶艺,只不过自从进了王府生疏了,眼下正是春日,院边的花开的正好,纪荀月前几日瞧见了突然就想念起花茶的味道了,念头一起就按捺不住了,就让采樱找了炉子茶杯来,虽然简陋了些,可还是照着茶艺的步骤,一点也不马虎,想着练的好了,等知楼来就可以请他一杯茶了。
洗了茶,正打算招呼采樱过来尝一尝,一抬头就看见院子门口站的少年,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几个月不见,他又长了许多,整个人身上的稚气也退了去,多了几分沉着稳重,看着真的不像一个孩子了,只那双眸子倒是丝毫未变。
“姐姐。”知楼咧着嘴笑,却没有迈步。
“知楼!”纪荀月心里的欢喜立刻涌了上来,放下茶壶,起身迎了上去。
他真的是长高了,好似已经比自己高了一截,只是那微微的仰视却突然让她觉得有些恍惚。那日分别得匆忙,今日见了却有种错觉,好似上一次的见面便是那场不欢而散,自己等了他许久,他终于来了。
近了才发现知楼的脸色有些苍白,好似大病了一场。
“你不舒服么?”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没什么,姐姐这是忙什么呢?”知楼看了看院里的炉子,脸上露出好奇。
“你来的真是巧,来尝尝这刚泡的花茶。”纪荀月心里还是欢喜的很,走回去又拎起了茶壶,回过头看着知楼,满是期待。
知楼抿了下嘴唇,缓缓走了过来,他走的有些慢,纪荀月看着他,心中的欢喜却渐渐冷了下来。他虽然极力掩藏,可是她还是看出来了,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炉边放着小凳,知楼坐了下来,似是松了口气,抬头看纪荀月。
“姐姐不肯赏茶么?”
打趣的口吻。
纪荀月盯了他一会儿,也坐了下来,放下了茶壶,伸手取过一个杯子,烫了杯,递给他。
知楼把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赞道:“好香。”
纪荀月不动声色,提起茶壶,微微倾了身子给他倒上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等知楼喝了茶闭着眼品味的时候,纪荀月才冷冷地开了口:“腿怎么了?”
知楼身子一僵,有些慌乱地睁开眼睛,对上纪荀月清冷的眸子,气势一下子泄去了,眨了眨眼睛,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中了一箭,养了这几日,快好了。”
那日袭营,顾之谦本不让他去,谁知道他偷偷牵了马混在队伍里去了,一路快杀到城门了,箭雨袭来,他右大腿和肋下都中了箭,但好在还是咬着牙冲到了城门前。受了赏之后就在屋里养伤,两处箭伤都很深,尤其是腿上这一下,走路都成了问题,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忍了这些天才跑过来呀。前日刚能走路,但他不想被纪荀月看出来,又等了两日才过来,可没想还是被她看出来了,知楼不觉有些懊恼,这战场上的事,他不想纪荀月看见。
“伤的重么?还有哪里伤了?”
纪荀月暗暗叹口气,她无法想象战场到底是何模样,可是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人曾经与死神擦肩而过,她便觉得一阵寒意,若是……若是他真的回不来了,这世间便只剩自己了吧,那满腹的话也无人可以说了。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孤独的想法,也是第一次觉察到自己竟然对这个人生出了依赖。
“没事,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这话纪荀月并没有信几分,虽然她不知他为何想要瞒着自己,却也断定他说的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罢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她也柔下了声音,且放过这个话题说正事吧。
“先前你走的匆忙,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又顿了,她一时竟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那日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是一时糊涂才说的,并不是真的那般想的,我……”
说不下去了,先前在心底演练过不知多少次的话此时竟然一点也想不到了,她知道自己那日的话伤了他,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想要讨好徐钊和,告诉他自己懂他的意思,只是不愿牵累他所以不愿意和他离开么?这些,是他想听的么?
“我懂的,是知楼冲动了,不知为姐姐考虑,这不是姐姐的错。姐姐那日说的不是真话知楼听的出来,却还是耍了性子和姐姐置气,害的姐姐担心了吧。不过姐姐既然还与我说这些,想来也是原谅知楼了吧。”
纪荀月一愣,知楼的话太出乎她的所料,本是她的道歉怎就演变成了知楼的道歉?可是面对知楼满是诚意的眸子,她的舌头却像打了结,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姐姐,你那夜的舞,是跳给五叔的么?”
这个问题一出,纪荀月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慌忙摇头,“不不,那是,那是我想送你的生辰礼物,可是你已经出征了,就……”
一抹笑容从少年的嘴角绽放,那笑意浸满了眸子,竟是快要溢出来一般,纪荀月盯着它,心里莫名一动,颊上竟然晕出了红云,慌忙低下了头掩饰。
“姐姐的礼物真是太珍贵了,那夜在姐姐门外面我已经看完了,这礼物也不算亏了,只是下次姐姐再有这样的惊喜可要与我说请,免得我差点就拱手让人了!”知楼似是开心极了,一下站了起来,略有些踉跄地向纪荀月走来,手心摊开,像个献宝的孩子,“姐姐,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