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也紧随着转过身,抬起头——
段紫潼就立在她身后。
这样的距离,她竟然得把脖子抬到一百二十度,才能直视那头腹黑幼崽的双眼。
真不甘心!以后要穿高跟鞋!
段紫潼目光却并没有转向夏沐,而是注视着陈家树,一本正经的开口:“我刚刚遇上了碰瓷团伙,行车记录仪也没打开,你女朋友好像看见了全过程,能不能帮忙做个证?”
一听“女朋友”三个字,陈家树顿时满面桃花开。
“我不是他女朋友。”夏沐当即满脸恼火的否认。
话音刚落,段紫潼的目光流转,视线落回夏沐脸上,神色郑重的向她确认:“不是么?”
夏沐心口一窒,呆呆对视那双浅紫色眼眸,深邃的眼瞳被覆在长密的睫毛下,带着一股优雅的忧郁气质。
她第一次被段紫潼垂眸注视,不像挑眼时那样极富侵略性,这个角度,让她有种被深情包裹的错觉。
“不是。”夏沐坦白回答:“我们是同学。”
得到这个答案,那双紫瞳中掠过一抹得意。
殿下勾起嘴角,抬手指向路边的监控设备:“噢,才发现,这里有摄像头,那就不麻烦你们了,谢谢。”
说完便转身离开。
陈家树一头雾水,口中不禁嘀咕:“这么大的孩子就开跑车上路了,有驾照么?”
夏沐沉默注视着段紫潼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犀利起来——
她极度怀疑,这头腹黑幼崽刚刚的那句问话,只是为了诈得她亲口说出“我不是他女朋友”这几个字!
看着跑车在路口掉头,驶向对街的地下车库,夏沐的所有思绪,仿佛都跟着那头腹黑幼崽离开了。
殿下是不是认出她了?
那为什么就这么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吗?
夏沐有些不确定,她初一的时候是齐脖子长度的学生头,当时脸上还有点婴儿肥,身材要比现在纤细些,殿下一时认不出也不奇怪。
“夏沐?夏沐!”陈家树一把拉住她手腕。
夏沐回过神,条件反射般甩开他的手,蹙眉道:“怎么了?”
陈家树有些失落,指了指路边:“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咱们快去吃饭吧?”
“噢。”夏沐抱歉的笑了笑,转身走向街边人行道。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刚刚看见碰瓷的,被吓着了?”陈家树跟在她身后。
夏沐想否认,又不想被发现自己是在为刚刚那头狄赫拉而心神不宁,只得支支吾吾的承认:“嗯……那群人好凶。”
陈家树心都软成一滩水,愧疚地看着她:“以后出来吃饭,我去你家接你吧?”
“不用。”夏沐没抬头:“以后咱们有事还是学校里谈吧。”
陈家树看她闷闷不乐,上前打趣道:“你跟我一起,用不着怕被碰瓷的盯上,我那台老爷车外形安全得很,碰瓷的宁可去撞机车,也不会来讹我。”
夏沐终于笑了,侧头白了他一眼。
走进餐厅,夏沐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只点了一份最便宜的主食,其他死活不肯点,并且抢先一步,自己掏钱买了单,这才安心坐下来谈事。
——
周末上午,按照计划,两人来到清河监管分局,陈家树陆续采访了三个符合条件的犯人,夏沐在一旁做笔记。
因为采访基数太小,三个罪犯的童年经历基本上挑不出相似的地方。
“掠夺型犯罪人格”,是反社会人格中最让人痛恨的人格之一。
接受采访的三人当中,有两个人从小缺乏关爱,父母离异、街头流浪。
而另一个人却出生在一个寻常温馨的家庭,整个童年都没有任何坎坷。
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采访,走出监管分局,夏沐有些迷茫。
陈家树接过她手中的笔记本翻看,喃喃道:“这三个犯人的共同特点不明显,我们下星期得继续取样采访。”
夏沐点点头,轻声说:“我不太肯定,这些罪犯的反社会人格,真的跟幼年创伤有很大关系吗?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
“算了。”
陈家树笑道:“觉得他们就是天生的畜生?不是因为后天条件所迫,是吗?”
夏沐犹豫片刻,点点头,答道:“咱们总是在挖掘犯罪动机,和罪犯的性格形成原因,总有点为这些人的恶行找理由的意思。
可你刚刚也看见了,他们根本没遇过什么巨大的挫折,并且至今毫无反省之意,甚至说起犯罪过程,还有点得意。
我就是觉得,咱们研究的这个课题,恐怕根本不成立,童年创伤谁没有过呢?一部分恶人,就好像是天生性格如此,还不如从生物学上,寻找他们基因里特点。”
“不是的。”陈家树反驳:“咱们探寻他们的童年创伤,只是犯罪心理学中的一小块拼图,并不是为了帮罪犯开脱,而是为了完全分解他们的思维逻辑,拼凑出他们的动机与行为,知己知彼,未来才能彻底掌控并且战胜这类人。”
夏沐点点头:“还是得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去面对这类人。”
——
周三傍晚,夏沐陪杨琪和尤婷婷,去看了最近那部火爆的《破晓海岸》。
整部电影都在水准之上,不论是节奏感刺激感,还是结尾的煽情,都比较精彩,走出影院时,观众的情绪都十分激动。
夏沐却始终毫无代入感。
电影里的那头狄赫拉储君,性格耿直得近乎愚蠢,居然为了将遇难女孩留在岛上,跟全体训练员发生武力冲突,赚足了观众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