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 作者:若花辞树(上)【完结】(27)

2019-03-27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如旧 作者 若花 辞树

  濮阳忽然想起卫秀的手,同是女子,她的手便不是如此,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却又不是男子那般硬朗,只令人觉得十分的干净舒服。

  濮阳看女子的卫秀,比看她还是男儿时顺眼的多。几回相处下来,也觉得颇为相投,更何况卫秀这样的人,为友比为敌好上万倍,濮阳就是为自身计,也要对她好一些。

  躺到榻上,不知怎么又想起卫秀说的那句“不劳殿下费心,我在京中自有居处。”

  这可是恼了?还是她只是说实话罢了?

  濮阳平躺在榻上,心中摇了摇头,定然不是实话,何处安置,分明是她自己提起的,结果又说自有居处,当是恼了。

  可卫秀之心胸,不像是会将这等显而易见的顽笑话当真的。

  正反都解释不同。睡意却自黑暗中漫了过来。

  白日奔波,又费尽心神,濮阳合眼,便陷入睡眠,在意识迷蒙的最后一刻,就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想透了。先生兴许只是羞涩,她也是女子啊,金屋是那皇帝调戏他表姐所言,再如何言语矫饰,都带着脱不去的暧昧。

  接下来数日,连日阴雨。

  自皇帝那处拿来的契纸上,注明了府邸位置,里中具体如何,也有几笔继续。濮阳细细看罢,便欲带着人往宫外去亲眼见见。契纸中描绘简略,终究不及眼见为实。

  说起来,濮阳行动是十分自由的,只消她带足护卫,说明去向,皇帝并不拘束她。这回也是如此。与从前有所不同的是,因上回那一番惊吓,她出宫时身旁的护卫翻了一番。往日还能微服逛逛,如今是决计办不到了。

  京中土地,称得上寸土寸金,更何况是临近皇宫的几处坊,更是千金不易的。皇帝能选出几处来与濮阳任她挑,殊为不易。

  濮阳一处处看过去,都是极好的地方,多少都需修缮,但格局很不错。其实,格局不好,濮阳也不介意,拆干净了重建就是,横竖她最不缺的便是金钱。要紧的是地段,与四周所居人家,还有所占之地多大。

  她前世所居府邸也在其中,现下还是破败不堪的样子,这是一世家祖居,犯了谋反罪,被夷三族,赫赫扬扬之家,也曾光彩照人,也曾不惧王侯,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祖居也没官充公。

  兼之这也是她亡魂之所,濮阳便不大喜欢这里。但她仍是来了。

  走入正门,只站在庭前略略站了站,便走了出来。随行的内宦不解道:“殿下可是不喜欢这处?”

  皇帝选出的地方共有五处,此处是最大的,不但如此,府中还有一泓明秀的池水,最是舒适宜人。

  濮阳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淡淡瞥了那宦官一眼。宦官立即低下头去,战战兢兢,不敢再言。

  五处走了四处,皇帝精心挑选,就是濮阳见惯了好东西,也不能不赞一声好。这一来,倒陷入与皇帝一般的为难中去了,不知择那一处为最佳。

  余下还有一处是在太平坊,坊内还有两家士族,都是在朝中颇有势力的,还有晋王住在隔壁坊,王氏也在不远,不说这些权贵自家甲士仆役甚众,五城兵马司巡逻,都会往这一带多派人手,十分安全可靠。

  除此之外,府邸占地也大,格局亦是工整,但最打动濮阳的却是,走到深处,让她见到了一处竹林。

  林中似乎有好几种竹子,单是濮阳知道的便有箭竹、桃丝竹、水竹,不同的竹子有不同的情态,有些修长一些,有些则显得粗壮,种植时也不是随意将种子洒下便完了,而是有一定的格局在。这座府邸荒了多年,竹子无人搭理,却仍生长得郁郁葱葱,一眼看去,精神万分。可想而知,只消稍稍花点心思,便又是一处雅致之所。

  濮阳在竹林外看过,又去了别处,见并无什么缺陷,当即就定下了这里。

  卫秀喜竹,此处正相宜。

  她定下了,回去说与皇帝。皇帝当场便召有司,将那处过到濮阳名下。又召工部,令他们画图纸来,早日建造。

  如此又过几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今年雨水颇丰,淅淅沥沥地下了半月,近日更是常有大雨瓢泼,宫中一些道上,都积起水来了。

  雨水不足会旱,雨量过多也非好事。皇帝担心雨久成水,民田恒涝,便与大臣们先行商议对策,若今年果然颗粒无收,该如何应对,赋税种种都需减免,还派了官员往京郊察看,下诏地方官员做好防涝的措施。

  这应当算是周全了,天灾不可挡,朝廷能做的,也不过减少损失而已。谁知,诏书前脚出京,噩耗后脚便传来了。

  一处依山而建的郡,山上泥石下滑,半个郡都被掩在山洪之下!

  此郡郡治所在距京不过快马一日的行程,在京畿之处发生这样的事,立时震动朝野。

  皇帝大怒,先下诏责令当地官员立即救灾,接着便令王丞相带人速拟出个章程来。

  救灾从不是轻易之事,人要到,物要到,灾情要控,灾民要安顿,下面官员还有不愿配合乃至捣乱的,也得协调好了。

  王丞相不愧国之栋梁,只三个时辰,便拟出十分完善的章程来,皇帝细细看过,以为可行,缺的便只剩下负责此事的大臣了。

  皇帝目光在朝中一扫,便点了晋王。

  晋王因濮阳那事,在朝中颇为低调,赵王纵有相欺,他也忍了,做出一个宽容仁慈的模样来,倒是得了朝内外不少赞誉。

  猝不及防被皇帝点了名,晋王先是一愣,继而大喜,于皇子而言,救灾是一件可斩获名望的大好事,更何况,运作得当,还有一注横财可发。

  晋王立即出列,刚要保证必将此事办妥,便听皇帝又道:“张卿也同去。”

  皇帝点晋王之时,王丞相已将玉笏举起,欲请皇帝另派他人。灾情严峻,晋王从未经手这类事,怕是处置不好。还未出列,便听皇帝又令张道之同去。王丞相便默不作声地将玉笏放下了,站在百官之首,默默看着脚边的地砖,不置一词。

  张道之是能臣,即便晋王做不成事,有他在也不必害怕出什么乱子。

  而晋王却似被迎头泼了盆冷水,张道之便是那举证他害濮阳的大理寺卿,阿爹令他与他同去是何意?是警示,还是巧合?

  晋王只觉惴惴不安,只是他惯来便不喜于人前动怒,见张道之也出列,顺势下拜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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