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半夜青 作者:章比比【完结】(140)

2019-03-27  作者|标签:章比比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天之骄子

哦,那也的确是,大公子尚且在前线奋战,大公子的人尚且安安稳稳穿着好几层冬衣在城里耽搁着,看起来只有他们急——总没有上位者不着急逃命的道理。人群这才一层层地静了下来,傅琅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们老的少的混在一起,有的快有的慢,自然会挤。都分一分,抱孩子的站一队,年轻人站一队,老人站一队,要人帮忙的站一队,分开走!”

那些人还要说什么,下面的小统领茅塞顿开,指挥着兵士们“帮”着分了几队,人群这才缓慢地移动了起来。那小统领向傅琅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傅琅有些没好气,心想要不是你们中间出了细作,也不用急成这样。不过那小统领对此并不知情,只当是人事调动,还是向她拱了拱手。

朝阳初升,刺骨的寒风毫无停歇之意,吹着傅琅的宽大袍袖,几乎有些摇摇欲坠。她抓紧了高台上的旗杆,向东面极目望去,目之所及只是一片灰蒙的混乱,看不清东面城门处是什么形势,只有隐约的撞击和人声尖啸透过清晨的雾霭一波一波涌动过来。

又是严冬,又是东北国境,又是陈军喊杀之声震天,又是围城中慌乱的百姓,这情景实在熟悉,傅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姜望从人潮中艰难地移了过来,他满头是灰尘汗水,眼睛已经熬得通红,总算到了跟前,伸手把她拽下来,劈头盖脸问她:“傅姑娘,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外面乱成这样,磕磕碰碰的,守军里还有细作,会出事的!”

傅琅这才发觉自己也是满头的汗,想必十分狼狈。她擦了一把,“我出来帮忙,没事的。”

姜望急道:“怎么会没事?公主得有多担心——”

傅琅额头上蒙着一层灰土,可眼底清清亮亮,仍然十分镇定。他不想在傅琅面前提到裴瑟,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他听赤玉说过傅琅的脾气倔,现在才知道她是个有大主意的人。但这外面实在乱得厉害,他想了想,把傅琅推到一队人中,“傅姑娘,你实在要帮忙,就跟着他们去查看一遍城中有没有还没走的百姓,再看看医馆里的人,那里有城民也有伤兵,你看着拿主意,有能挪的就尽快挪出去,这样可好?”

傅琅点了点头,便跟着那群亲兵和仆妇走了一截,才发觉其中一个人身影熟悉,高而且瘦,正是熊婶。傅琅一把抓住熊婶的手臂,“你怎么又回来了?”

熊婶道:“我年轻力壮,总有能做的事情,送走我们家那几个就回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傅姑娘,你不也没走吗?”

傅琅定了定神,突然又回头喊:“姜望!”

姜望回头,只见隔着人流滚滚,街对面的傅琅探着脖子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你也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扑街作者对前几天的字数感到不好意思

但是也没什么表示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来打我呀

第90章 第三十二章(一)

既然人都要退到沈丘,那沈丘的物资必然要足够充足,否则到时候被陈军一堵,真正是孤立无援等死,因此大批守军在忙于运送粮草药物到沈丘去,只留出几股人手来帮忙百姓撤退。傅琅不看还好,一看才知道,城中走不了的百姓大有人在。姜望分出的人手不多也不少,正帮着走不动路的老人小孩和病人往城外挪,可是真正难办的是挪不动的人。医馆里本来停着些重病的人,只剩一口气,不能轻易移动。还有几个正要生产的孕妇和几个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也是动一动就出一身冷汗。更糟的是前线在打仗,重伤的伤兵被人搬回来,医馆里的人陆陆续续越来越多。

傅琅站在那浓浓的血腥味和病气中间,听着□□之声此起彼伏,这才觉得自己力量微小,几乎只能束手无策,太阳穴都开始抽痛。忙得焦头烂额的医师见他们来了,却像是松了口气,“这里有人要换药,我们人手不够,有谁会?”

傅琅赶忙上去帮忙,这里都是重伤员,断胳膊断腿,血流如注,人越来越多。他们这一行人应接不暇,不停手地换药煎药,直到最后,熊婶推了她一把,递给她一杯白水,“傅姑娘,你喝点水。”

傅琅接过来茶杯,这才看见外面天已经黑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真是太快,城东传来的隐约砍杀之声没有丝毫停歇,偶尔夹杂着几句齐国战歌。那战歌着实有名,傅琅小时候在雪宗城听了数日,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调子。她觉得有些恍惚,不知道裴瑟在前面怎么样,但城既然没破,她一定也没事,不知道她今晚会不会回家,她两天没睡了。

外面天黑而寂静,总让傅琅觉得就在片刻之前自己还和裴瑟站在城墙上看漫天星月闪亮,裴瑟拿起她的指尖呵了一下,当时暖得生出了痒,可那点暖意早就散了。她喝了几口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往后退了几步,医馆中来来去去忙忙碌碌的人,几乎都化作梦中的虚影。

熊婶见她站在一边半天没有动弹,奇怪道:“傅姑娘,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回府里睡一会吧。”

傅琅终于在满头混乱思绪中捉住了什么,僵着脖子慢慢转过头来,“熊婶,我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本来是要帮他们撤出去的。”

熊婶连忙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傅姑娘,说是这样说,可是你看情形,这些人有几个能动的?”

傅琅不知道该说什么,熊婶说的没错,这一屋子人的确是没办法尽数挪出去,就算有担架,也没有人手,何况连担架都不够。看那些人的意思,大概是尽尽心力,守到最后,也只好抽身而退。傅琅低下了头,心中并没有愤怒意外之类的情绪,只是有点难过,无能为力的感觉就是这样,又是这样。

里间帘幕低垂,医馆稳婆正忙着接生,产妇熬了一天,已经是强弩之末,终于传出来一声响亮的啼哭,紧接着又是一声。熊婶回头喜道:“哎呀,陈家的媳妇生了,还是两个呢。傅姑娘,你还记得那天的屠夫吗?就是他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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