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皓辰凝结真气于掌,慢慢走上前去,边走边道:“我来摸摸它。”
云皓辰离雪狼还有七步之遥时变故陡生,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雪狼突然扑向始终微笑着安静站在一边的玄墨离。玄墨离看到雪狼向自己袭来,瞬间睁大了深蓝色的眼睛,可澄澈的眸中有的却不是惊恐,而是背水一战的坚定。
玄墨离迅速将身体后撤,可饶是这样,依然被雪狼扑了个正着,左手小臂被雪狼锋利的爪子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其他人都没有看到玄墨离的眼中,在那一瞬间显露出来的情绪。
突然发狂的雪狼,马上被琼林和水灵儿制住,玄墨离站起身来,用尽全力压下涌到喉咙处的阵阵腥甜。云皓辰怔了片刻,立刻上前扶住玄墨离,看到他素衣上的片片猩红,双眸中泛起了危险的寒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凌钰锦也愣了一下,马上关心的问道:“墨离,怎么样,没事吧?”
水灵儿则在一旁惊呼起来:“哎呀,胳膊上这么大的伤口,要赶快处理才行,我去找张大夫来。”
云皓辰依旧淡漠的说道:“我带墨离回竹苑,让张大夫直接去竹苑就好。”
凌紫悦走上前来说道:“墨离,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你先在凌霄阁休养几天,等伤好了再回孟府吧。我一会儿让琼林去告诉你叔父,你就安心呆在这里,让皓辰好好照顾你。”
玄墨离稳住心神,虽脸色惨白,但唇角仍带着浅笑,说道:“凌阁主,不用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凌钰锦担忧的说道:“毕竟留了这么多的血,还是让张大夫好好看看,不要留疤才好。”
云皓辰说道:“凌阁主,凌叔叔,我先带墨离回竹苑了。”
凌钰锦说道:“去吧,一会儿我和张大夫一起过去。”
云皓辰扶着玄墨离走后,压制着雪狼的琼林说道:“雪狼刚才那一撞可不轻,看他的样子武功应该不弱,而且他的反应也很快,十足的像一个学武之人。二阁主,你到底想试探些什么?”
凌钰锦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郁闷的说道:“它为什么突然发狂,又为什么只攻击玄墨离?”
琼林将压制着雪狼的手稍微松开了些力道,说道:“它貌似没有发狂,至于为什么攻击玄墨离,属下也不知道。”
凌紫悦缓步走到雪狼跟前,凝视着它金色的兽眸,眸中只有冷傲,却没有狂躁。
凌钰锦讪讪的说道:“我只是觉得玄墨离出现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奇怪。我看着皓熙和皓辰从小长大,他们兄弟二人身体一向极好,鲜少生病,这次怎么会病得如此蹊跷,我总觉得玄墨离的身上一定有秘密。”
凌紫悦也说道:“这孩子眼睛里的东西的确让人看不透,不过如今人伤了,其他的先不要管了。”
凌钰锦说道:“我明白了,姐,我先到竹苑去看看他的伤势吧。”
凌钰锦走后,凌紫悦对琼林说道:“将雪狼带到云园吧,那里地方大,它会喜欢的。”
琼林问道:“阁主,那还用栓住它吗?”
凌紫悦又看了眼雪狼,轻叹道:“不用,它应该不会再伤人了。”
这边云皓辰小心翼翼的扶着玄墨离一点点向竹苑走去,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可以依稀听到玄墨离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打在石砖上的声音。云皓辰看着玄墨离惨白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容,眉头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云皓辰很想质问玄墨离,为什么做事如此的不计后果,此时他的心中三分恼怒,七分心疼。其实刚才他已经凝结真气于掌心,只要他的手一碰到雪狼,雪狼必定会攻击他。玄墨离根本不需要设计让雪狼伤害他自己,如果云皓辰受伤了,比试自然也会取消。
而玄墨离此时却在心中庆幸,被雪狼伤到,总比服下破灵丹激增内力要好得多,至于身上的伤口,会不会留下疤痕,他才不会介意。玄墨离看着云皓辰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样子,和他眸中泛起的点点寒光,一正一反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却一点也不显得违和。玄墨离心中冷笑,云皓辰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如何能将真情假意全都表现的如此得心应手?!
到了竹苑,云皓辰直接将玄墨离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理由则是,不想让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到安置在玄墨离房中的紫琉。此时云皓辰眸中的寒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以被称为心疼的情绪。
云皓辰吩咐小厮道:“拿些热水和干净的毛巾过来。”
玄墨离轻声说道:“辰哥哥,麻烦你去我的房间,帮我拿件衣服,等会儿我想换一下,这一身血污实在难受得紧。”
云皓辰现在并不想离开玄墨离的身边,可是玄墨离房中有紫琉,别人根本进不去,不得已只好自己过去帮他找衣服了。云皓辰走后,玄墨离迅速拿出一颗很小的药丸放入口中咽下,云皓辰拿着衣服回来后,就看到玄墨离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皓辰刚走进屋里,凌钰锦和张大夫就进来了,张大夫一进云皓辰的屋子就皱眉说道:“是不是应该在院子里做场法式,怎么最近这里天天有人生病。”
凌钰锦无奈的说道:“您快看看病人吧,别说笑了。”
张大夫轻轻托起玄墨离鲜血淋漓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剪开衣袖,剥落黏在伤口上的布料,不禁皱眉说道:“虽然只是外伤,可是伤口太深,需要缝合,只怕很疼,就是缝好之后,一时间也还会很疼。这样,我给你用些麻药,可以止痛,服药之后,你会昏睡不醒,药效大概要持续到明天巳时前后。”
因为血毒的折磨,玄墨离的忍痛力极好,黏在伤口处的衣料剥落时,他只是脸色惨白,额上隐隐有冷汗冒出,脸上却依然能维持着淡淡的浅笑。
玄墨离轻声说道:“如此便有劳张大夫了。”
张大夫拿出一粒红棕色的药丸放在玄墨离手中,说道:“不敢,公子先服药吧,再到床上躺好。”
玄墨离说道:“好,只是这不是我的房间,我若在此处一直睡到转天早上,那今晚辰哥哥要睡哪里。”
云皓辰说道:“无妨,晚上我睡你的房间。”
玄墨离有些虚弱的笑着说道:“如此就麻烦辰哥哥好好照顾紫琉了。”
说完,玄墨离用温水将药丸服下,又走到床边,在云皓辰的床上躺好,片刻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张大夫娴熟的处理好了玄墨离手臂上略显狰狞的伤口,说道:“今天不用留人照顾了,他醒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玄墨离指尖微动,仔细听着房中的动静,待确定了房中只有他一人时,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屋中果然空无一人,只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灯,银色的月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洒在地上。玄墨离缓缓起身看了眼条案上的计时器,指针正清清楚楚的对着丑时的方向。
玄墨离唇边噙着一丝冷笑,原本他还担心云皓辰会因为担心而留在房中彻夜不眠的照顾自己,就像云皓辰生病时,他所做的那样。可惜实在高估了自己在云皓辰心中的地位,张大夫已经清楚的交代了,他今晚不会醒过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云皓辰又怎么会做呢?!
玄墨离动了动受伤的手臂,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手臂有些僵硬,也感觉不到伤口处的疼痛。他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特制面具带在脸上,又换上一身暗色素衣,将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梳了个髻,俨然变成了那个伺候他起居的小厮。玄墨离轻轻拉开房门,像一只轻盈的黑猫一样无声无息,灵巧的没入黑夜。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桌上昏暗的烛火因为突然灌入的夜风轻微的晃动了几下。
初夏的夜晚,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过分明亮的冷白色月光将地上的一切都映s_h_è 得太过清晰,显出一股肃杀之气。地上树影交缠,玄墨离如鬼魅般独自游走在这幽静的庭院中,耳边只有阵阵晚风拂过枝叶留下的一片沙沙声。
玄墨离一路行得不急不缓,居然连半个护卫也没有遇到,顺利得令人不安。快到凌霄塔时,他的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这样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他不能放过。玄墨离在服下张大夫给的药物之前,先服用了可解各种麻药的淬凝丹,所以才能在众人都以为他还在沉睡之时,出现在这里。凌霄塔四周一片空旷,既无法躲藏,也无法设伏。洛叔曾经说过,凌霄塔周围没有护卫,因为根本不需要,凌霄塔本身的奇幻机关秘术就是最好的护卫。
玄墨离静下心神,低声吟出从琼林那里听来的一层通关密语,突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邪风,让人莫名其妙的心中一凛。塔门无声无息缓缓的开启了一条缝,玄墨离立刻闪身进入,塔门又在他身后静静的关闭,周围的一切恢复了寂静。
骤然入塔,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玄墨离扶着墙壁让自己慢慢适应四周极其微弱的光线。玄墨离惊叹,凌霄塔和藏书阁居然如此相像,在外面看永远不会知道里面其实别有洞天。他细细查看周围,发现那些昏昏黄黄的光晕,居然是散落在不同地方的小小夜明珠所发出的光芒。玄墨离看着周围的那些按照八卦阵法排列的金属架子或木质的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心里想着不知哪一个是当初出卖玄夜殿的情报换来的宝物呢。
突然一颗小小的,带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滚到了玄墨离的脚边,他俯身将珠子捡起,就听到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如长蛇吐信般的嘶嘶声。玄墨离一怔,心中一紧,洛叔只说入凌霄塔要有秘语,却从来没说过,凌霄塔里还有机关。
玄墨离一点点退至八卦的中心,没有架子的空旷区,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一片漆黑,仿佛可以看见无数双触手在黑暗中疯狂舞动。倏地嘶嘶声骤然变大,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逼近,直接汇聚到中心的空旷区域。玄墨离不禁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紧接着就看到黑色的迷雾中亮起了无数个明绿色的小小火焰。
玄墨离眯起眼睛想看清藏身于黑暗中的东西,却只看到那些不断跳跃的明绿色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微动,一些淡紫色的粉末便悬于指尖,随着那些绿光的靠近,渐渐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条暗黑色的毒蛇,口中不断吞吐着血红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