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师尊凤昭明,还有正阳仙宗其他有元婴以上修为的人,每日里看着白藏仙尊、婉仙露出如此惊人的死态,却……却没有一个人告知千晴。
“你怎么啦?”千晴打起精神,对那些雾蒙蒙犹如乌云的死气视如不见。他上前几步,用手上前似乎要去摸万仞蛛,他催促道:“快回我身体之中,你身上有伤,需要静养。”
可这一次婉娘却没有听他的话,便见婉娘整个俯倒在地上,将脑袋紧紧贴着潭底字迹。
“对不起了,小公爷。这一次,婉娘不能再陪你了。”
“什么……”
千晴的手抖了起来,他大步上前,猛地抱住万仞蛛硕大恐怖的头颅。
锋利剧毒的蜘蛛獠牙就在他的脸边,可千晴一点也没害怕。
“你在胡说什么!”
“小公爷,婉娘没有多久好活了。谢谢你将我带到这里,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婉仙的眼中有光闪过。
千晴的眼中有泪水夺眶而出。
“不行!不行!我命令你回到我身体里,我找最好的行医修士,无论如何,也要救你x_ing命……”
婉娘被千晴搂住头颅,她垂下眼,温柔地看着千晴。
第一眼看到他时,他轻飘飘的,骨瘦嶙峋,抱在怀里,好像风吹都会将他带走。
那时候婉娘整日提心吊胆,害怕千晴受伤,害怕他被风吹走。
可一转眼,那孩子已经变得这样高大,他的手臂强劲有力,拥有能够摇山镇海的神通。
望我尊族,一族之主。
冻森荒原,仙道传承。
演武盛会,甲首修士……
如今,这已经是他的时代了,而自己……
婉仙看着周围熟悉的山壁,轻叹一声,她伸手摸了摸千晴的头,道:“小公爷,我的主人,终究只有一个人。对不起了。”
千晴紧紧搂着婉仙,放声大哭,怎么也不松手。
婉仙抚摸千晴头顶的手掌心中,忽而有白光乍现,莹莹发光。
“有些东西,想给你看一看。小公爷,我的小公爷。你是这世界上最坚强,最勇敢的男子汉。子初也是好孩子。接下来的日子,没有我你也能走下去。再见了……”
婉仙掌中的白光愈来愈亮,千晴整个愣住,脸上仍有泪痕。
无数光y-in在他眼前闪过——
望我东昆,诞生之日。
有个大眼睛的婴儿被裹在红布之中,他相貌端正,慈眉善目,虽然年幼,但眉目像极了被凡人铸在寺庙中受人跪拜的菩萨。
“这是望我家的下一任家主。”
“多么神圣而尊贵的血脉。”
“他在母胎中怀胎三甲子,出生后有祥云满天,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只可惜他父亲早逝,母亲也因诞下他,力竭而亡。”
“好可怜的孩子……”
婴儿东昆全不知晓丧父丧母之痛,他四肢摆动,将包裹住自己的红布挣开。
一只拇指大小的黑毛蜘蛛,吐丝迅速下落,跳到东昆脖颈间,轻轻蹭了蹭。
东昆怕痒,咯咯笑了起来。
比千晴见过要年轻许多的归皂主管,眉眼间写满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然。
可他对襁褓中的望我东昆,却是尽心尽力,呵护备至。
归皂站在东昆床边,看着主人脖颈间令凡人恐怖、尖叫的蜘蛛,竟然笑了起来。
“听闻望我尊族有特殊的手段,能够驯服凶兽万仞蛛。只是没想到主人方一诞生,便有万仞蛛主动认主,真是好极!哈哈!”
第216章
望我东昆, 百日诞辰。
忽有一位身着兽皮的年轻修士, 携带书信,出现在望我尊族百日盛会上, 兽皮修士亲手将书信交给归皂主管。
便见那封信印有带着强悍灵力的花押, 图案古朴精致。
见此花押, 归皂悚然惊动:“这是……这是野岭仙峰的记号。小兄弟,你可是野岭仙人的弟子?”
“不。”那年轻修士抱拳有礼道:“在下只不过是野岭仙峰上的一名杂仆。仙人不便下山, 是以由我代为跑腿。”
尽管年轻修士说自己是杂仆, 一向倨傲的归皂却也没有小瞧了他。
皆因野岭仙人被称为“正梧洲第一仙人”,他有雷霆手段, 战力强悍不说, 更是精通占卜算术。
他博古通今, 可知上下三千年之事。
只要是野岭仙人出手,没有他算不出来的命。
想到这里,归皂毕恭毕敬,行了个大礼:
“却不知兄台来望我族, 有何要事?”
“不敢当, 小弟怎会知晓仙人之意?请主管拆开信笺, 便能得知。”
归皂不再推辞,将印有野岭仙峰花押的信封拆开,神识探入。
这一看,真是惊得一身冷汗。
“什么?!”
归皂大吼一声,将宴会上的宾客吓了一跳。
“野岭仙人说……说小主人会早早夭折,注定活不过二十岁。什么!怎么会这样!”
归皂形象尽失, 他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提了年轻修士的领子,大声道:“野岭仙人说得都是狗屁!我一个字也不信!”
年轻修士丝毫没有惊讶,任由归皂对自己施暴,口中还道:“仙人已将你家主人的命格演算结果附录于上,你一看便知。信与不信,皆在你心。”
归皂浑身颤抖,松开年轻修士的领子,捧着书信又看了下去。
他情绪激动,薄薄的书信被他的手指震得不住颤抖。
当他读完信后,整个人瘫软着坐在木椅上,抱住了头。
“这信上写……若要救主人x_ing命,就要将他送到野岭仙峰。”
“此后东昆不得步入凡尘,成为野岭仙人门下弟子。”
“这……”
望我东昆,年有三岁。
归皂牵着幼年东昆的手,将他送到野岭仙峰山峰之下。
“主人,老奴无用,只能送你到这里。这野岭仙人占卜之术,惊为天人。老奴请了无数德高望重的修士,想要算主人的命格,都被告知,只要是野岭仙人出手,那便没有错的可能。……接下来的路,只能您一个人走啦。”
归皂跪在东昆面前,大哭出声,满眼泪水。
东昆心中既忐忑又害怕,可他看归皂如此伤心,强忍着,硬是没掉一滴眼泪。
东昆抬起手,将归皂脸上的眼泪擦净。
“好了,你回去吧。”
“主人!请一定保重好身体。”
东昆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雾之中。
山路崎岖曲折,东昆年纪太小,走了一会儿便累了。
他坐在路边一块颇为光滑的石头上,伸手搂住自己的膝盖。
便在这时,有一个男音自头顶传来。
“臭小子,你想哭吗?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哭出来,反而躲躲藏藏?”
幼年东昆猛地抬起头来。
头上树叶簌簌响起,光影斑驳。
有高大的修士,头发花白,自树上跳下,瞪着东昆。
东昆果然满脸是泪,可他竭力忍耐,小小的身体无法遏制地颤抖。
“因为……因为我是来见这里的仙人的。我第一次见他,如果……如果哭了的话,”东昆用衣袖擦着自己的脸,哽咽道:“他会以为我心里不开心,以为我讨厌见他,这实在是太失礼……呜呜……”
那头发花白的修士双眼微微睁大。
他全没想过,这样体贴的话,会从一个三岁的孩子口中说出。
修士蹲下来,仔细看着东昆的脸。
“那你没有不开心了?”
东昆肩膀颤抖,道:“我只是……有一些难过。”
“好孩子。”修士长臂一伸,将东昆搂在怀里,站了起来。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野岭仙人唯一一位弟子。有我护着你,再不会叫你伤心,叫你难过啦。”
望我东昆,年有十五。
野岭仙峰,锦鲤水潭之底。
“师父,”少年东昆盘膝端坐,忽而道:“为何自打我开脉之后,便要每日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打坐修行?”
“臭徒儿,你体质特殊,在母胎中便已受损。这水潭之底有为师亲手布下的五行八卦大阵。你好好在这里坐着,少不了你的好处。”
“师父,我听归皂说过,我这一生无法开脉,也活不过二十岁……”
“哼!那是他们望我一族无能。到了师父这里,区区开脉,又有何难?”
三枚长嘴的铜钱飞在两人身边,吵闹道:
“就是!就是!”
“小东昆,你好好在这里,不要出山,便能活很长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