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沥沥地还在下雨, 窗上的雨水像一挂又一挂的粘稠胶水。翠堡的夜一如既往的暖s-hi。
棠予合上电脑,莳蒾侧过脸笑问:“所以……你是在写我们吗?”
“我是在写所有人。”棠予笑。
莳蒾的脸上有火光在微微跳动。微微想了片刻:“这里面分解重组了一些人事……有些故事j_iao代的太隐晦,读者会看得一头雾水。”
“幸福就足够了。谁还管那些……”棠予嗤一声笑,“人们不过是以此为媒介圆满生活中的缺憾——”拾起毛毡上的带耳的小水杯,未至鼻唇,酒的香馥就脉脉飘来。棠予定了一定,望着杯中的暗红, 思绪宛若一阵风,从遥远的回忆中飞掠而过。
“童言太纯粹,她的行为会让不明所以的人觉得她的爱在游移, 不被理解,不会讨好。”莳蒾枕倒在棠予膝上,幽幽地说。
“你觉得呢。”
“笑话。童言的爱再坚定也没有了。谁能从百花掠过,露不沾衣。财富, 情感,哪一样不是阻碍考验?背负希冀紧握痛苦……说起来容易, 爱这样让人痛苦,能不挣扎,哪怕握住一根稻C_ào?何况是那样的人事。”
棠予眯眼,“我没发现, 你这样欣赏我……”
“臭美吧,你就。我欣赏的是童言,她比你勇敢多了。”举高了手,无意识在半空勾画着:“童言的世界观并没有因此而崩塌……”失笑道:“不像你……”
棠予瞪眼笑, “我怎么了?”
莳蒾握住棠予的手,转过身,抬高了头,凝望进棠予的眼,“物质是无罪的,有罪的是人心。你不能因为一年被蛇咬……”
“抛却它,我却还是我。拥有它,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叫棠予还是叫……”话止住了。轻抚着莳蒾的脸,心里轻叹:“这样就好……”
“真的,不回去吗?”
那场故事后,死的死,不联系的不联系。棠予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过往是上辈子的事。
“不回去。”棠予愣怔着,手指在莳蒾耳边扫弄着。
“总要回去的。那些画……房子也空置着……早前你爸爸……派人四处在找你……估计——还是说结婚的事——”莳蒾的头低下去,言语有些失落。
棠予转开身,从杯旁的盒子里抽出一支烟,说:“他老了,香港公司的事他都处理不过来了。外面又添了个二十几岁的新姨娘……我妈和几个哥哥斗智斗勇,也没时间管我。”
“你妈脾气还是那样——”莳蒾笑。
“她但凡有一点绕指柔,我爸也不至于是个金刚石了。还不是为了钱……我弟弟……妈的,钱钱钱,钱就是狗屎!”烟夹在手上,另一只手扶起棕色的长发,棠予觉得燥热。一头蓄了几年的长发,剪了又剪,还是想剪。短头发莳蒾不喜欢。
莳蒾为棠予点了烟:“幸亏你是个女孩子。重担落不到你头上。”她不要她担起世界,如果可以,她愿意为棠担起来。
“不呛吗?”棠予习惯x_ing一抬眉,脸上带着笑似不笑的神情。
莳蒾钻进她怀里,“你不知道,你喷的烟是香的?”
棠予握着莳蒾的下颌,低下头,轻轻在唇上啜了一下。莳蒾说:“我得回去……你爸爸找我……你在家带小十。”
棠予有些吃惊,挺直了脊背。“找你?找你做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莳蒾沉默片刻,没告诉她自己被威逼的事,连翻译的散活儿都一再被搅黄。“你不回香港,也不回意大利……我妈咪只有找我了。他们早年一直装糊涂,这么久了,糊涂是装不下去了。”
谁能承想当r.ì叶忠正最宠爱姨太太的拖油瓶女儿勾走了自己的女儿。棠予18岁开始和这个妹妹粘缠不清,分了合,合了分。莳蒾拉着棠予的手哭着在校道和她吵架,棠予一气之下拿戒刀在腕上划了三道。莳蒾比她还狠,一把把腕割了。大学棠予为了蒾莳险些辍学,建筑师的愿望如今已是风雨飘渺。而后又是拒婚,又是跳楼……不过就是想和自己爱的人相守,现实生活,坎坷多到摔碎了骨头跪着爬。
小十已经读小学了。长得分外可爱,像蒾又像棠。对于两个母亲的事依旧不很理解,还小。
棠予开装饰公司,她爸爸为了逼她妥协,什么手段都用。公司做的不温不火。棠予有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他父亲的敌人,还是女儿。莳蒾不再跳舞,转而做翻译。在r.ì本留学那些年,文学功底打的很好。偶尔陪棠予四处写生,生活过的很温馨平淡。除了双亲缘分淡薄,什么都好。中国过年总要回家吃团圆饭,叶家这点家风慎重到可谓严重。不回去,会找小弟来硬带人。莳蒾怀小十的时候,险些为了这个流产。棠予恨,没办法。三十和家人,初一至初五都在堂口和叔伯们吃饭拜年。仍然收红包,重手的,一个包能供棠莳二人一年的花销。
棠予只得不思进取,带着莳蒾两人就相约外出旅行。小十不过8岁,见闻不输成年人。只是回不得家,他阿公不承认他。幸得阿嬷疼爱,私下教他,“十仔啊,生x_ing啊!快高长大!
将来掌家,替阿嬷争气!”她母亲有挣不完的气,莫名其妙的坚持。比方说,宁愿在上等人的社会屈死,不愿意回到下一等人的社会。
香港是个冷漠而狭小的地方。金子的鲜腥味散布街边巷尾。香港的女人都分外理x_ing犀利些。
叶家人丁兴旺,棠予几个嫂子承包了米兰的时尚展示。见面争奇斗艳,话题气氛波澜诡橘。搓麻将,五千一把。棠予厌恶至极。
十月十三是香织的祭r.ì。棠予的第二任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