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问澜的剑生生逼停,直逼得赵问澜的剑碎出一块缺口来。
那剑锋一转,载着十成的灵气向上一斩,将赵问澜的剑生生斩断。
剑的前半段锵然落地。
剑名青霄,自其横空出世那日起,便陪伴在赵问澜身侧,迄今为止,还差三日,便有整整一千八百七十载。
那手执亮银宝剑之人,身如青松,面无表情,一手执剑,一手负在身后,挺拔地站在那儿,目不斜视地看向赵问澜。
论剑峰峰主,祝宸。
赵问澜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剩下的半截剑,已不能再受灵力驱策,更不能再如往日一样,像修士的左膀右臂一般如影随身了。
他那只手脱了力,剩下半截剑也锵然落地。
可他另一只手攥得更紧。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他指缝中源源地渗出鲜血。
这血滴在地上,瞬间就被雨点打散了。
此时天地之间似乎陡然寂静,只剩下了这纷繁而细密的雨声。
“经年不见,徒儿修为大有精进。”赵问澜看向他,半晌后声线平稳地开口道。
他说着话,脸上竟是还扬起了个温和平静的笑容。
可这笑容出现在他这双眼通红、嘴角带血、苍白瘦削,且被雨水打得s-hi透的脸上。
温和平静也尽数化为了孤绝。
内力耗尽,宝剑折断,他今日已是无法踏出问道宗一步。
祝宸面上仍旧没有表情,只看向他。
接着,柳浮生便领着一众元婴修士御剑而至,只片刻,一众人便从四面八方讲赵问澜围住。
一副生怕他见缝c-h-a针地溜走的模样。
而那边,戚洌双腿上的法术也失去了效力。戚洌顶着雨,像匹挣开缰绳的小马般冲上前去,扶住了乔易年。
此时乔易年内里翻腾着难以言喻的疼痛。他苍白着脸色和唇色,低头安抚地摸了摸戚洌的脑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痕,又用法术给二人撑起屏障,将头顶的雨挡了下来。
紧接着,他目光一滞。
地上躺了一只小白鸟的尸体。
乔易年:???
方才赵问澜那剑指向戚洌时,系统在几人都未注意到时,比乔易年冲得还快,挡在赵问澜剑前。
也正因为此,赵问澜的剑被它撞得转了方向,只得转而攻向乔易年。
哪有宿主没死,系统死掉了的啊!!
乔易年脑海里疯狂地呼唤系统888,可却没有丝毫回应。
而那边,戚洌完全没发现师尊此刻内心崩溃。他看师尊这脆弱而温和的模样,喉头哽住,眼里的水雾又泛起来。
按着原本的情节,此时该有一场恶战。因为那时没有合体期的乔易年耗尽赵问澜的内力,修为尚未突破□□的祝宸也就没法在赵问澜灵力枯竭时,一剑斩断他的剑。
“柳宗主这阵仗太大了,”赵问澜环视一圈,姿态宛如闲庭散步,勾唇讽笑道。“剿杀赵某,他二人足矣。”
这翩翩君子之风,是长在骨子里的。
此时的赵问澜,形容狼狈,灵力枯竭。他那头白发被雨水打得透s-hi,凌乱地贴伏在他肩上,还有几缕贴在脸上;他那一身道袍,本就因百余年的关押而残破不堪,此时又被雨水浸透。
可这人往那里一站,偏就有股公子世无双的味道。
“赵师叔为何不顾同门情义,枉杀数位同门弟子,还险些杀害落雁峰峰主!”柳浮生看乔易年那身负重伤的模样,开口质问道。
“你现在同我讲同门情义?”赵问澜侧眼看过去,挑起眉毛,慢条斯理地轻声问道。“若你们顾念同门情义,又为何害我至此,还要害容纱x_ing命?”
陆容纱,那魔道女子的名字。
柳浮生皱起眉,开口道:“赵师叔,道魔本就殊途,道魔结合,那是……”
“那是逆天悖时的。同魔修结合者,不但永生永世无法修成真仙,还会难逃一死,万劫不复。”赵问澜打断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便不必劳烦你再教我一遍了。”
“那师叔为何仍旧执迷不悟!”
“我而今只求一死,哪里执迷不悟?”赵问澜反问道。“不过是想死在容纱身边,你们却又不让,反而说我不顾同门情义。”
“请师尊速回镇仙崖。”那边,祝宸开口说道。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负剑站在那里。
“我回镇仙崖还做什么?”他温声问道。“既然我无法出这问道宗,你们不如就在这里杀了我。”
柳浮生开口道:“……赵师叔,你莫要为难我们!”
“容纱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却仍强迫我活着。”赵问澜笑道。“还说我为难你……柳宗主,你这才叫强人所难呐。”
“赵师叔,您放下这心魔,不再去行那违背道义之事,以后也是仍可……”
“你看,我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赵问澜笑道。“我这一生,向来不争不抢,也不谋财害命,算来也算没留什么业障。权势名利、修为声望,我皆无执念,唯独执念一女子,便落得而今这个下场。……同门师兄将我关押起来,晚辈派人杀害了我的心上人,亲传弟子用我赠与的剑亲手斩断了我的剑。而今我要死,你们又劝我改邪归正……落得这亲朋散尽的局面,想来我该是个恶棍。”
正道向来不愿多伤人命,可这诛心之事,却是并未少做。
“师叔莫要妄自菲薄,我们不过是……奉命。”
“但你们也没谁觉得我没错。我而今只求一死,也算是给你们个惩j-ian除恶的机会,为什么不要?”
柳浮生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柳浮生不开口,在场这些人谁也都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