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易年心想,这乔老祖这一点倒是像我。
不仅滴酒不沾,而且酒量奇差。
可这清清澈澈的一碗酒推过来,他一个当师兄的也绝没有推拒的道理。面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喝起酒来,大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劲儿,自己这会儿要是哼哼唧唧地不喝,那就是真不爷们儿了。
乔易年最受不了这个。
他拿起酒碗来,喝了一口。
c.ao,真他妈的呛人!!
乔易年没喝出什么回味无穷,也没喝出什么大山大河,只觉得自己被这酒呛得马上就要掉眼泪了。
可乔易年面上却不显。这乔老祖的面瘫脸在装逼这件事情上可谓所向披靡。
洛兮雁看乔易年喝水一般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大口,脸不见红,神情也没什么变化,仍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模样。
“师兄海量!”她由衷夸赞道。“我这么一个爱酒之人,也受不了这酒入口的劲儿,没想到师兄从来不喝酒,可喝这个酒也是面不改色!”
可他妈闭嘴吧倒霉孩子,你师兄五脏六腑都被这口酒烧穿了。
乔易年强忍着喉咙里的烧灼感,口中勉强转移了话题:“你方才说的道侣,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洛兮雁成功被他带开了话题,接着说道:“那人名叫齐敛清,是个散修,可他的天赋悟x_ing都是一等一的好,虽说没有门派荫蔽,可六百多年就修成了元婴。他这人不仅修行专心,而且人品和相貌都是极好!那翩翩公子的模样,待人接物也是温文有礼……”洛兮雁两眼都弯成了月牙,神情柔和了起来。
说了半晌,她突然顿住:“呀,我这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题外话。也都怪敛清太过优秀……啊,三十年前我外出云游遇见他,便对他一见倾心。我追他良久他都不答应,后来我爹私下逼迫他……我不知道这事,此后他便同我结为道侣了。”
乔易年点了点头:“此后呢?”
“……四年前,他跟一个女修私奔了。”洛兮雁眨了眨眼,说到这话,她顿住,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酒碗,将里头烧喉烧心的烈酒一饮而尽。
“我原以为他是叫我感动了,他才同我结为道侣的。可却没想到,他同我生活了十来年,心里仍然没我。后头他心里有人了,便弃我而去了。”
似是被那烈酒呛得,洛兮雁的眼睛有些红。
“所以你此行便是想将他追回?”乔易年问道。“这并不是难事,若你……”
“追回一个人容易,可他这心却追不回来。”洛兮雁红着眼睛笑道。“我又想追他,又不知怎么让他回来。于是便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了。不过他倒是也知道我跟着他,所以他也总带着那女修四处奔波,我便时时跟丢,再满世界去找。”
“时日长了,便像云游天下一般,也因此看遍了天下的大好风光和风土人情,虽说追不上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说到这儿,她咧嘴笑起来。她又抱起酒坛子,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碗酒:“这两日在剑阁山附近,又跟丢了,我便在此歇脚,没想到遇见了师兄。我都同师兄百年未见,这一次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乔易年听她说的这些话,自己心里是替这姑娘伤心的。可作为一个标准的直男,乔易年笨嘴拙舌,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俗话说得好——话在酒中。
乔易年拿起面前的酒碗,同洛兮雁的酒碗碰了一下。
就在乔易年和洛兮雁二人面对面干了手里这碗酒的时候,戚洌正驻足在一把通体透亮的剑边。
这剑长四尺,剑身窄而笔直,形状是简洁而高冷的模样,从剑刃到剑柄都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这把剑名叫傲雪,和乔易年的凌霜剑是出自同一位上古铸剑师之手。
戚洌却不知道这个,只觉得这把剑和师尊手中的那把模样很像,单这一点,便让他对这把剑产生了渴望。
虽说少年脑海中还没有“情侣款”这个词,但却是有这么个概念的。
更何况,这剑笔直而简约,毫不花哨,通体泛着冷冽的银色光泽,却也不耀眼,浑身带着一股低调沉郁的生人勿近。
他心想,师尊若是一把剑,定然是这样的。
这剑阁山中虽说不是处处凶险,可因为这有灵之剑可滋润万物,所以一些剑的周围会有灵兽依剑而生。
可这把剑周围就没有。它孤身立在那里,周边虽不至于寸Cao不生,却也是一片空寂。
这孤高冷冽得让众生避退的气场,却愈发地吸引戚洌。
他想起来方才师尊送他到剑阁山边,将一个装满了法器、药物、防身符文的须弥戒指套在他手上时对他叮嘱的话。
“莫要贪图其他,只要跟着本心走,便自然能遇到你的机缘。”
虽说这话是当时乔易年胡诌的——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戚洌是怎么撞大运撞到把斩邪剑的,所以就让戚洌自个儿瞎瘠薄找去。
而此时的戚洌,看着面前这把神似师尊的剑,心想着,若说追随本心的话,那肯定就是它了。
自己此刻什么奇珍异宝、神兵重器都不想要,心里眼里就这一把剑。
想着师尊的那句话,他便更加坚定了起来,径直走向那把剑。
这剑光芒内敛,浑身除了生人勿近以外,也并没有什么迫人的气势,就像个孑然一身的九天上仙一般。
一步一步走近它,就像是走近师尊一般,那冰冷的气质下是包容众生的融融暖意。
戚洌满心虔诚与喜悦,伸出了手。
而就在戚洌即将触碰到这把剑的那一刹那,这剑突然嗡鸣起来,光芒大盛,浑身迸s_h_è 出刺目的光芒,周身也凝聚起一股力量来。这力量迅捷而猛烈,大到瞬间将戚洌弹出去。
戚洌宛如当胸受了一掌,被打穿了心肺一般,整个人像是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出去。他落下地面,向后踉跄了两步,还没停下来,就又听到身后的一声野兽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