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便已经有两败俱伤的趋势。
不仅问道宗将会元气大伤,那些花费百年精力培养出来的修士将经此一役大受折损,而且戚洌必将身死于此。
乔易年瞥了一眼那神情显出焦灼来的柳浮生,接着咬牙一把推开身侧拉着自己的洛兮雁,强忍着被那雷劫打出的内伤,执剑超戚洌而去。
他骤然落在众修士之前,抬剑挡住了戚洌的又一道攻击。
“戚洌,停下来。”乔易年冷声道。
戚洌那双眼压根儿没有直视他,只感觉受到了阻拦,便又以一种刁钻的剑招将更加凛冽的剑气打向对方。
乔易年本就身负重伤,又勉强接下一击。
可若要让他此时攻击面前的戚洌……他却根本下不去手。
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痛苦,便不由得把自己身上的伤痛全抛却了,只顾得上心疼他。
他勉强一边承着戚洌毫无意识地攻击,一边尽力地接近他。这凛冽的魔气扑面而来,叫他忍不住牙根都在颤抖。
不愧是气运之子啊。乔易年头一遭对戚洌生出这样的感慨来。
“戚洌,你今日是要将为师斩杀于此吗?”乔易年高声问道。
儿砸!你是不是要杀你爹我!你看清楚你打的是谁!
“为师”这个词,奇迹般地钻进了戚洌那被魔气搅得毫无意识的脑海。
可也只是停顿片刻,便又被吞噬。
“……师弟!”柳浮生看着二人这般模样,气急败坏地高声喝道。“他此时已是六亲不认,你为何仍旧如此执迷不悟!”
乔易年顾不上应他,只一边勉强阻挡着,一边声声同戚洌说着话,企图唤回他的神智。
柳浮生看不下去。
将他唤回又能如何?他已然是一个魔修了!
柳浮生拔剑而上,蓄足了灵气,直攻向戚洌。
乔易年隐约察觉到背后有破空之声,便下意识地回身阻拦。而柳浮生压根没想到乔易年会不顾戚洌的攻击,回身替戚洌挡剑。
当乔易年迎上自己的剑锋时,他已经收不住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师弟的剑锋相撞。
乔易年顿时有些不支,后退数步,迎着戚洌的剑锋而去。
柳浮生看着面前情状,便深知自己这番亲手杀死戚洌的决定……会先害死师弟。
这眼泪便实在不受控制,一下涌上眼眶。
江蓠说得的确没错……七情六欲,什么时候都是难以抛却的。
而就在此刻,戚洌鼻端萦绕起一阵淡而悠远的Cao木香。
他的神智顿时回笼了一丝。
接着便看见不受控制地撞向自己剑的师尊。
他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行动起来,不顾反噬作用地强行收住剑招,抬臂将师尊扶住。
毫无预兆地,抱了满怀的Cao木香。
这突然被那攻击气息十足的魔气包裹,乔易年不由得呛出一口血来。
接着,他抬眼便看到这眼神清明起来的青年,神情委屈又自责地低着头看向他。
“师尊……我……”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看师尊这重伤的模样,皆是因为要保护自己。可自己方才……却竟然对师尊拔剑相向。
想及此,戚洌鼻子一酸,握着剑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小子一清醒过来,就瞬间变回了他刚入自己门下时那样,瘪瘪嘴就掉眼泪的小哭包。
这大狗似的神情,还真同他现在这邪魅狂狷的造型不太配套。
乔易年心里头如释重负,生出些想笑的心思来。
“不必多言。”他低声道,抬手抹了抹戚洌s-hi漉漉的眼角,推开了戚洌环着自己的手臂,站定在那里。
他侧身,便看到执剑站在那儿的柳浮生。
“师兄向来以门派为重。”乔易年暗自运了两回气,将内息顺平,温声说道。“今日之事,师兄若仍旧不依不饶,那么于宗门来说可谓是打击甚重。”
柳浮生皱起了眉毛。
这向来和善的人,是极少如此面沉如水的。
“那么,师弟想要如何?”
半晌,他开口问道。
那向来平缓而威严的声线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弟请师兄允许师弟今日携弟子戚洌退出问道宗,今日往后,同问道宗再无干系。”
乔易年回道。
这话说出口,于情来说他是实在不忍的。
他到这个世界这几年来,柳浮生待他如父如兄,虽说为人刻板唠叨,可总归是个一心待自己好的人。
可他今日若不带戚洌退出宗门,那么待他日这宗门内出了个魔修的事叫修真界其他宗门知道了的时候,这矛头定然是要指向问道宗的。
不如他一己承担下来,反正自己总归不属于这个世界,早晚要走。
反正只要戚洌不死,自己当个烈士也不过是咬咬牙的事情。
柳浮生原本就不敢再下令剿杀戚洌了。
若是戚洌像原本那般,修为低微,半死不活的,那杀了便杀了……最多不过是叫师弟伤心,可魔修本就留不得,这弟子也没养几年,他日再给师弟寻一个乖巧刻苦的徒弟,也不是难事。
可如今,若要杀戚洌,问道宗也会大有折损。
他身为一宗之主,任何决定都牵系着宗门的兴衰。他上有将宗门交到他手里的师尊师叔,下有仰仗宗门修仙问道的众多弟子,他是全宗门最不可意气用事之人。
可若要将魔修就这么全须全尾地放出门派……却又是违背了他心中坚守的道义的。
魔修本恶,这样的道理……师弟怎么就不清楚呢!
“师弟,你我二人千年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