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我爹可是去见圣教别派的人了?”许是觉得默默地行路太乏味了些,碧瑶便随口问道。
“鬼王应该已经在河阳城中与新近赶到的万毒门那个老物见面了罢。”白傲雪并未回头,只是略微思索了下,才道。
“什么,‘毒神’也来了?”碧瑶一惊,显然没料到她父亲竟是去和百年前正魔大战时便恶名播于天下的老物见面。
“何止是他,据我所知,就在最近几日,只怕连长生堂和合欢派的门主,也都要赶来。”白傲雪淡淡的回道,脚步依旧不急不缓。
闻言,碧瑶这一惊更甚,半晌才道:“怎么会这样?我知道爹已经把鬼王宗的主要战力都暗中调到了青云山附近,如果这三位门主一来,他们门下的高手必定也会跟来,那么岂不是我们四大……不,根本就是圣教的实力完全都集中到这里了?”
白傲雪微微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她平缓地道:“不错。”
“这么说来,这次正道有苦头吃了。”碧瑶微微抬头,望了一眼远方渺渺白云,幽幽道。
大竹峰。
张小凡的住所外,太叔翎与杜必书正默默地立在住所外的回廊两侧,彷如两尊门神一般。
究其原因,那便是几日前,众人刚回到大竹峰时,虽说田不易并未直接下令,但苏茹却在暗中交代过,让他们轮流监视张小凡的一举一动。今日,刚好轮到杜必书罢了,至于太叔翎,则是跟着田不易来到这里的。
因为,明日便是张小凡上玉清殿的日子了,换言之,今天应该就是他呆在大竹峰的最后一天了。
若是再不好好聊聊天,只怕今后的十多年里,也没有机会了。一念及此,太叔翎便再也坐不住了。
很快,田不易便从张小凡的房间里出来了,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太叔翎二人对他行礼,也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太叔翎恭身站在一侧,待田不易走远了,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就叹了口气。恰巧这时,另一侧的杜必书竟也幽幽一叹。
两人不由的看了一眼对方,随即都露出了一丝苦笑来,两人眼里都透着一丝担忧之色。想来此次张小凡出了这件事,大竹峰上下众弟子,都不会好受吧。
“小翎、六师兄。”就在两人愣神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太叔翎与杜必书都是一愣,随即才转过身,只见张小凡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两人的身后。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头,正裂着嘴笑嘻嘻地看著两人,倒是大黄没有跟出来,多半还在睡觉。
“呃,小师弟!”杜必书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事吗?”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太叔翎,他慢慢地道:“我想去后山走走。”
闻言,杜必书一呆,心下有些为难。
然,太叔翎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杜必书一脸错愕的看着太叔翎,道“小翎,你明知道……为何如此?”
张小凡望着两人的反应,默默地低下头去,轻声道:“六师兄,明天掌门道玄师伯就要让我去通天峰了,我是想再看看以前的地方。”
杜必书身子一震,微微张大了嘴,忽然间莫名其妙觉得眼眶一热,此刻站在眼前的少年,似乎又变成了多年前刚刚上山时那个平凡的孩子,在饭桌之上,自己和他打赌师父一家谁先进厨房的模样……
“六师兄,小凡他不会跑的。”看着一脸为难的杜必书,太叔翎神色坚定道。
然而,杜必书到底还是师命难违,依旧不放心让两人离开此处。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三人转头看去,却是田灵儿一脸复杂的走了过来。
田灵儿走到三人跟前,对着杜必书与太叔翎,但眼角余光却都在张小凡的身上,道:“六师兄,我爹说了,小凡他不会做什么事的,由他去吧!”
杜必书一怔,张小凡身子也仿佛震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向守静堂方向看去,却只见堂口深深,哪有田不易的身影存在。
张小凡缓缓地向守静堂方向鞠了一躬,低着声音仿佛还带著些哽咽,道:“谢谢师父。”
田灵儿站在一旁,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抿紧了嘴,转身走了回去。
大竹峰通往后山的那条山道,自头三年的入门功课砍竹子结束后,张小凡与太叔翎也已经许久没有走过了,一路之上,但见路旁绿意盈然,鸟鸣阵阵,不时从远处传来。
迎面而来的山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带来了一丝清凉,顺著这弯弯曲曲的小路,仿佛又回到从前。
“想不到这里,真的是一切都没有改变啊!”看着这熟悉的风景,太叔翎由衷的感叹道。
“嗯。”看着远处山腰的白云,似乎和当年一模一样,这让张小凡不由的点了点头。
猴子小灰很是欢喜,一下子从张小凡的肩头跳了下来,“吱吱”叫著,窜到旁边的草丛中,忽然又爬上一棵大树,在上面荡来荡去。
走着,走着,两人竟不觉间来到了黑节竹林。
看着这成片的黑节竹,太叔翎不由得走到一棵手臂粗细的黑节竹旁,道:“小凡,你还记得咱们在这里砍竹子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张小凡看着眼前这些黑节竹,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两人的友谊不就是从一起举起柴刀,对着手腕粗细的黑节竹挥洒汗水的时候开始的吗?
忽然,太叔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面上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她道:“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吃到你煮的寐鱼了呢。”
闻言,张小凡怔住了。七脉会武的斗法,第一次下山的激动,河阳城山海苑内的约定,空桑山死灵渊的遇险,流波山的劫难。那一幕幕,彷如走马灯一般,一一在他眼前闪过。然,念及明日上通天峰,他身犯重罪,只怕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