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翎坐在竹林里,静静地吹着竹笛,欢愉轻盈,带有一丝悔恨。乐曲流畅动听,引来不少飞鸟,停驻欣赏。偶有牵挂之音破出,飞鸟总会叽叽呀呀地回应着她。似是深有同感,又似惋惜怜悯。
汶翎从下篇开始练习乐谱,熟练乐谱后,盘腿林中静修心法。几日下来,她的眼中似乎凸现了橙色的光芒,那是她丹田里溢出来的真气。她沉沉地呼吸着,一次次地控制着这突兀的真气。
竹笛静候,心法结合,竹笛奏出的乐章,压制了汶翎难以控制的真气。音节在她的手里,似乎有了生命,慢慢地舞动着。一日,两日,汶翎练得越发娴熟。
竹林不够宽阔,于是她转向,开始在废湖边练习。湖面随着乐章而颤抖,快拍豪迈,丝丝波纹翻动湖面,慢拍静怡,翻动汶翎身旁的风,形成一阵圆形风盾,包围着她。乐章疾走,湖面波涛万千,在湖中心形成了一个旋窝,越旋越大,乐章结束,风盾破裂,旋窝爆碎。那是一种毫无预兆地伤害力,突如其来地攻击,无人便罢,如若有人,不死即伤。
汶翎看着湖面飘来的条条死鱼,难掩惊讶之色,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儿。飞身跃湖,全部捞了起来。失去灵力的她,轻功虽无法做到滴水不沾,但还是足以不沉的。
她在湖边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地方,捡了一些废竹为铲,挖起坑来。埋好死鱼,她双膝并拢跪在坑前,闭着眼睛,静息着。沾满湖水的衣服上,又贴了些泥土,看起来十分肮脏。她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跪着,冥想着,沉思着。
“小丫,如何?对幻云深潭曲的威力还算满意?”风轩子从不愿处踱步而来,走到汶翎面前后停下了脚步,阴影遮住了汶翎的身体。
汶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鱼坑,眼神里透出些许的惋惜与不忍。她轻抬嘴唇,说道,“杀生之能,威力不可小觑。”
“那是你的恨意太重!”风轩子微微地提高了音量,“凡事两面,心有恨意,便是杀招,心存诚善,便是涤招。洗净你的心,洗净这一切。”
汶翎再次闭上了眼睛,叹气轻言道,“如若做到诚善完全,无恨无爱,那就不是人了。也许,时间可以淡化这一切,但现在的我,还无法轻易抽离。”
“我不迫你,也没有人会迫你。命是你的,随你使用。为师所做的,只是在延长岑蓉骨血的寿命罢了。如果真的注定短命,那也没有办法。”说罢,风轩子转身欲走,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般回头问道,“你知道,这本乐功为何叫做幻云深潭曲吗?”
“徒儿不知。”汶翎低声应道。
“幻是变数,此曲练至最高重境会有深渊般的威力。也许这世上,只有你,可以化深渊为天祥。”风轩子缓缓地说道。
“师傅。”汶翎缓缓地吐吸,轻声唤着他,“此曲是您为母亲而作?”
“是也不是。”风轩子看着汶翎,玩味地说道,“此曲,在你来了以后才完成,是您们束家人促成的完篇。”
说罢,风轩子靠着汶翎盘腿而坐,说道,“也罢,为师来陪你。”
汶翎的嘴角微微上扬,跪在湖边,轻声说道,“师傅,谢谢你。”
“只要你活着,岑蓉就并没有死。”风轩子遗憾地看着湖面,双手抱膝,打坐般姿态。
汶翎红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上辈子已然失去太多,这一生,她不想再有任何后悔。她紧紧地攥着竹笛,闭着眼睛,调息着。
☆、第十章 出谷祭拜
一夜过去,汶翎轻装出屋。身上除了一把竹笛,那本笛曲,和碧鸢玉佩以外,便是一些的水果,方便充饥。
她站在竹屋外,拿出碧鸢静静端详着。不远处,风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双唇轻启,声音飘渺地吹进了汶翎的耳朵,“汶翎小丫,想好去哪了吗?”
汶翎并拢食指中指,放在眼前,聚气真气,边做准备边说,“先去彬原,祭拜瓦丽皇后和当年的汗王。”
风轩子摇了摇头,向前走去,“小丫!你可想好了,你现在没有灵力,前往未知的地方如果出错,你会死的!”
“我去过那里,他们是我亲手埋的,我不会忘记,不会出错。”汶翎聚精会神地盯着玉佩,言辞凿凿地说道。
“埋他们的,是他们的女儿,不是你!”风轩子虚着眼,严肃地说道。“你可别怪为师没有提醒你,如果你失败了,我绝对不会救你!”
“谢师傅关心,无论结果如何,徒儿愿自行承担!”说罢,汶翎一下咬开中指,任凭指尖上的血滴在玉佩上。闭上双眼,嘴里轻轻地念着咒语。
“兹那道法,虚度年华,光阴瞬逝,回故回斯!”咒语毕,汶翎顿时睁开双眼,紧紧地盯着玉佩,她的左手紧紧地贴在玉佩上,抓着玉佩的右手顺势攥住左手。
玉佩的颜色由绿色一点点地变成了白色,越发变得透明,似有强风以汶翎为风旋,不断地扩大。风吹动地周围的草木,哗哗作响,汶翎静静地站在风旋中一动不动地盯着玉佩。不远处的风轩子也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汶翎。商云紧紧地抓住窗户,东倒西歪地看着他们,她想喊着什么,声音却被风强烈的呼啸声完全遮盖了下去。她只好放弃,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两人。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风越吹越大,完全把汶翎给遮住了,从外面已经完全看不到汶翎的影子。
“破!”风里突然一声巨吼,风瞬间消失了,汶翎也消失了。好不容易站定的商云,看向风轩子。风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汶翎刚刚站的地方,摇了摇头,似有似无地感慨道,“天意啊!天意啊!”
早上的阳光打在身上格外舒服,而草原上的阳光却已经辣了起来。汶翎感觉周围的风声停止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一棵参天大树立于眼前,树上一个模糊的三角图案,旁边横着一个模糊的椭圆形图案。
此树已然不是十几年前的那棵小树了,已然长成了一棵参天的大树,当年刻上的图案也有些走样,但是隐约还是能看出当年留下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