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尼姐,我不会再失去你了!绝对不会!”宋朝阳紧紧抱着她,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使她温暖起来。
时间是个微妙的东西,在你有意识的时候,它像没动过一般,在你没意识的时候,它却溜得无声无息。宋朝阳好不容易感觉身边的人有了一些温度了,一大片阴影将她从这个‘陌生人’的身上脱离了出来。她转过头去,御医正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着礼,她想也没想放下了‘她’,一把拉过御医将他拉到‘束汶翎’的面前,命令道:“救活她!不然你死!”
“是!是!”御医的身体被朝阳压得很低,他也没有想太多,直接蹲了下来,拿出细线为‘束汶翎’诊脉。‘她’的脉象让御医不由得眉头紧蹙,脉象平稳,却又不似正常人一般,脉息极其缓慢,像是进入沉眠中的一般。
“到底怎么样了?!”宋朝阳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脉象平稳,不像是有任何伤病的迹象,但脉搏极其缓慢,像是劳累过度后的沉眠。”御医解开红线,照实回覆。
朝阳的表情有所缓和,不似刚才那番紧张凶狠,“那她何时才会醒?”
御医谨慎地把手放在‘束汶翎’的鼻前,探试着‘她’鼻息的频率。不快不慢,频次较为稳定。他紧张地收回手,生怕碰到眼前人的身体而遭到身后朝阳公主的惩罚。
“气息平稳,须得充分休眠,臣这里有些助睡眠的香,两副过后,她应该就能得到饱眠。”御医边说边从医药箱里拿了两副黄绿色的盘香递给了宋朝阳,接着说道,“公主请宽心,您朋友没事。”
朝阳微笑地点了点头,刚才的紧张怒气瞬间消散,两个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见识过刚刚愤怒的公主,这一刻和蔼的宋朝阳对她们来说更值得害怕,因为她们不知道,她们的主子下一次发怒会为了什么,又会如何对她们。
阳光照进朝阳寝宫,四处扩散着希望的气息,天空晴朗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此同时,同一片天空下的文槡国,却四处弥散着绝望与束缚的味道。
一身黑缎锦绣龙纹长袍的张饶上站在文槡禁地里,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新宠:一只拥有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绿色瞳孔的黑猫。那种黑猫慵懒地躺在张饶上的怀里,小小的它,似乎寄生在张饶上身上一样,对他充满了依赖。
“你说,神树,还活着吗?”看着一夜之间堆起的‘石山’,张饶上阴阳怪气地对着黑猫言语,黑猫双眼微睁,醉酒一般懒散地摇了摇头。
张饶上慢慢地走向石堆,石头密密麻麻地堆在神树原来矗立的地方,显然石山并没有神树高大,根本没有办法遮住禁地上空的阳光,温暖的阳光照在张饶上的身上,显得十分怪异。他面对面地贴着石山停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下方,树叶茧里的蛛丝不正常地疾速跳动着,挣扎着想要冲破包裹在外的树叶,却没有成功,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本来的平静。可那一瞬间急剧的跳动,足以让张饶上感知。他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似乎知道了什么一般,他虚着眼,蹲下了身子,将手贴在地面上。手掌上微小的蛛丝血脉,一点点地扎进了土里。“嘭!嘭!”蛛丝撞上了无形阻碍,迅速弹了回来。张饶上一惊,闭上了眼睛,通过树叶茧里的蛛丝来感知地下的情况。泥土下面,神树包裹成一个巨大的树叶茧,树叶茧的里面,束汶翎带着张饶上几天前射入的蛛丝,静静地躺在一个小的树叶茧里。两个树叶茧周身混杂着五光十色的气体网盾,那是神树休眠时才能汇聚出的光束结界,结界与地底泥土融合,却发挥了最大的威力。无论是汶翎体内的蛛丝,还是神树顶上张饶上释放的蛛丝,都无法突破此结界。结界坚硬而又厚实,却又无声无息,隐隐地融在地底泥土中。
“束汶翎,你这招还蛮精明的啊!”张饶上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讽刺地说道。他看了看天空,阳光刺眼地打在他的身上,他转念自语道,“这么美丽天空,可惜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抚了抚黑猫的头,“也罢,既然你已经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我也没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啊,美丽的疆土啊!我这就来拥抱你!哈哈哈哈!”说罢,张饶上仰天大笑,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文槡禁地。
朝阳公主的寝宫里,另一个‘束汶翎’静静地躺在公主的床上,宋朝阳警惕地守在‘她’身边,这是第二天,她已经趴在床边过了一晚。御医的盘香,她照吩咐点燃,但她并没有去管它是否已经点完,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床榻。
“咳咳…”床榻上的‘人’出人意料地咳嗽了两声,经过昨天的调养,她体内属于束汶翎的血气与泥身已然完全融合,她从离开文槡禁地起,便已拥有了人的生命力。禁地的土不似外面黑黄,而是石灰般灰白色,束汶翎无意间倾下的泪血给本应灰白的脸面赋予润红的血色。
命运齿轮,就这样,悄无声息循环着。床榻上的人似乎得到了完全的休憩,她的精力已经达到了顶点,她不自觉地深深呼了一口气,眼皮慢慢地抬起,睁开了那双陌生而又熟悉的双眼。
宋朝阳瞪大了双眼,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她的呼吸、心跳、时间,全部静止了。她无数次地想象再见到扎尼公主,却始终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重逢。现在的哈娜是灭族仇人宋绯最亲密的亲人,而当年的扎尼公主,却是以不完整的转世出现在她面前。朝阳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双手微微颤抖,握成了拳。
‘束汶翎’慢慢地转过头来,木讷地与她四目相对。就在那一刻,宋朝阳本以为足够干燥的眼眶再也伪装不了了,滚烫的泪珠刷地一下瞬间涌出,湿润了她的半张脸。
“唔…”她迅速地擦去脸上的泪花,泪水却像瀑布一样奔流而出。“唔…”她强咬着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束汶翎’皱着眉,慢慢地坐了起来,不解地看着宋朝阳。虽然她失去了记忆,感知与语言的能力却没有消失。
“你…你怎么了?!”‘束汶翎’有些结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