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渺瞪着圆溜溜的眼,脸鼓鼓的,咬又咬不动,松开又不舍得,活像只贪吃的松鼠。
萧牧被她逗得狂笑,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她慢慢凑近,咬住饼干的另一端。周思渺一紧张,两人同时用力,咔嚓一声,断裂的饼干掉进萧牧的掌心里。
萧牧几口吃掉剩下的压缩饼干,拆开三明治的包装递到周思渺嘴边。“张嘴。”
周思渺呆呆地张开嘴咬住。
萧牧满意地拍了拍手里的面包屑。“吃吧。”
周思渺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受惊的心脏此刻才敢欢脱地跳动。
她竟然跟我吃同一块饼干!周思渺神情恍惚着吞掉了三明治。
直到睡觉的时候,周思渺的心跳还是偏快。闭上眼,脑海里是萧牧笑着靠过来咬饼干的画面。睁开眼,旁边又是萧牧安静的睡颜。
周思渺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怕翻身的动静吵到萧牧,只好蹑手蹑脚爬出帐篷,去外面透气。
夜已经很深了,所有人都在帐篷里休息,只有一盏营地灯幽幽地亮着。
山顶风大,周思渺披了件外套,坐在灯影里,抬头看向夜空。
她有很久没看过这样的星空了。
静谧,皎洁。
宇宙如此浩淼,容得下所有天马行空的想象。
周思渺发着呆,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讲话:“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回头,看到萧牧身披银辉,朝她走来。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萧牧坐到她旁边,说:“那我陪你吧。”
两人肩并肩地看了会儿星空,周思渺忽然开口:“我们来聊天吧。”
萧牧扭头看着她的侧脸。“聊什么?”
“星光这么美,适合说一些缥缈的梦想。”周思渺仰头看着夜空,无限憧憬地说:“比如我小时候,梦想着长大要嫁给一个大英雄。”
“萧牧,你呢?”
“呃......”萧牧尴尬地摸着鼻子。“我想做一个英雄。”
身边人很久都没有回应,萧牧不安起来,担心周思渺认为自己在口头上占她便宜。
萧牧刚想解释,却被打断。
“你是英雄!”周思渺语气坚定地说。
萧牧吃惊地看过去,只见周思渺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松风从她的发丝里吹过,星光倒映在她眼眸里,她的眼神如宇宙一般深邃。
她说:“你是我的英雄。”
萧牧沉静的心在此刻骤然狂跳。
她说,自己是她的英雄。
“是你救了我,我永远都记得。”周思渺环抱双膝,头枕着手臂,偏着头说。
只是这样一件事,你就把我当成了英雄?
萧牧笑起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说:“傻乎乎的。”
周思渺闭上眼,掌心的温热透过发丝渗入皮肤里。她狂跳了整夜的心终于疲惫,跟着萧牧手腕脉搏的节奏,渐渐平静下来。
她陷入梦里。
在梦中,她被人紧紧拥抱着。
那人身上有灼热的火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只闻一次,就会刻进记忆里,形成鲜明的烙印,再也无法忘怀。
***
这是本周第三次见到他了,周思渺看着客厅里的何杨,很不开心地想。
“思渺,早上好。”何杨站起身,朝她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周思渺瞥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餐厅。
自那次登山后,就再没见过萧牧了。她好像特别忙,打电话过去总是无人接听,过很久后才能收到一条短信,简短地写着“在忙,抱歉”。
仔细算一算,萧牧已经三周没去过马场了。林海一定想她了,周思渺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饭,默默想着。
“方爷爷,那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来看您。”
客厅里那个看到厌的人终于走了,周思渺走出餐厅,准备回房间,却被方茂源叫住。
方茂源含着烟斗,问:“何杨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他?”
周思渺手指绕着发尾玩,随口说:“他是来看你的,我理他做什么。”
“你这傻孩子。”方茂源笑呵呵地说:“我这张老脸哪值得他天天来,他究竟是来看谁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周思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要走。“爷爷,我去睡回笼觉。”
“回来!”方茂源急忙喊住她。“坐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周思渺躺进沙发里,闭上眼装睡。
方茂源也不生气,接着说:“我看何杨是个好孩子,人长得好,家里也不错,各方面都跟你挺般配。你也别太矜持,跟他出去吃吃饭,聊聊天。”
“爷爷,我跟他十几年没见了,没什么好聊的。”周思渺直截了当地说。
“你们小时候多亲啊,多见几次就又熟了。”
周思渺忍无可忍,跳起来就往外走。“我回小别墅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方茂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住地叹气。
***
萧牧执行完任务回到宿舍,已经是夜里11点了。把一身血气洗掉,萧牧边擦头发,边从床上摸出手机。
解锁,看到周思渺10点钟发来的短信:“你能陪陪我吗?”
萧牧立刻拨回去,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周思渺低落的声音:
“萧牧......”
这很不正常,周思渺一直天真烂漫,活波爱笑,但此刻的她竟如此消沉。
萧牧赶紧问:“你在哪儿?”
“我在江边。”
“你站那儿别动,我去找你。”
萧牧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跑,从外面走进来的孙红霞被撞得措手不及。
孙红霞揉着被撞疼的肩膀,喊:“队长!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但萧牧就像没听到一样,飞快地跑出了宿舍楼。
☆、第十五章 意外
萧牧骑着摩托赶到,看见周思渺孤零零地站在江滩广场的路灯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那些保镖呢?”萧牧跳下车,焦急地问。
“我偷偷溜出来的。”周思渺说话时不自然地踮脚。
“你脚怎么了?”萧牧蹲下身,看到她脚后跟磨破了,露出嫩红的肉,顿时震惊地问:“你走过来的?”
周思渺点点头。
“从市区到这儿,这么长的路你走过来?!”萧牧语气里带着火,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但看到周思渺血肉模糊的脚,心里就一阵刺痛。
周思渺在她突然的怒意里抖了抖身体,萧牧见状,放缓情绪,轻声说:“我帮你包一下。”
她蹲着,让周思渺扶着自己的肩膀,轻轻取下高鞋跟,然后从兜里抽出纸巾,叠成条状覆盖住伤口。
小心地把鞋重新套回她脚上,萧牧说:“别走路了,我载你。”
她把周思渺拦腰抱起,放在摩托车上。
周思渺摸着杜卡迪冰凉的车身发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能坐在这台车上。她一直认为,这是专属于萧牧的宝座,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萧牧跨上车,把周思渺护在怀里。
大魔鬼的车型设计的是单人座,她此刻很庆幸,幸好她跟周思渺都偏瘦,挤一挤也能坐得下。
萧牧把头盔戴在周思渺头上,然后发动引擎,在她耳边说:“我带你去散心。”
下一秒,车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风迎面吹来,狂猎而急骤。深夜的江边罕无人迹,空旷的沿江路,只有烈风与路灯作伴。
加速,把城市的高楼与纷扰甩在身后。
周思渺闭上眼,感受风呼啸而过的力量,任风将细碎的难过吹成粉末,扬在夜空里。
萧牧将唇凑到周思渺耳边,大声问:“喜欢吗?”
像风一样自由,如猎鹰般自在的感觉,你喜欢吗?
周思渺张开双臂,高喊:“喜欢!”
我喜欢风驰电掣的凛冽与温暖。
我喜欢和你一起。
沿江飞驰十公里,萧牧才减速停下车。
周思渺摘掉头盔,侧脸看向身后的萧牧。她们紧紧挨着,她能从后背感受到萧牧胸口的温度。
萧牧把下巴放在周思渺肩上,间隔十厘米,她静静望着周思渺的双眼。
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啊。
月光倒映在她眼底的泉里,水光潋滟,顾盼生辉。
萧牧觉得,自己快要醉在其中了。
突然,一声尖利的惊叫划破夜的宁静。
萧牧下意识地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摔在路边,前方有个壮硕的男人提着一个女式包狂奔。
有人抢劫!
“坐稳!”萧牧提醒一句,脚下重踩油门,车如离弦的利箭般直冲劫匪而去。
萧牧抬腿,在劫匪后腿窝里大力一踹,后者应力而倒,在惯性下往前翻滚几周。
停下车,萧牧飞身压住绑匪,把他两只手扣在身后。
被抢包的女人此时哭着追了上来,捡起自己的包,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思渺拖着受伤的脚,慢吞吞地挪过来。“现在怎么办?”
有她在,萧牧不想惹麻烦。于是萧牧松开压制,站起身,说:“你走吧。”
劫匪爬起来,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周思渺。
萧牧搂住周思渺的后颈,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压在胸口。
“看什么看!”萧牧冷脸喝到。
劫匪将视线移到萧牧身上,瞥了一眼,转身离开,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周思渺被搂得呼吸不畅,声音微弱地说:“萧牧?”
萧牧一直看着劫匪走远,直到他消失在路口转角,才松开手臂。
周思渺急促地喘息着,问:“萧牧,怎么了?”
“我担心他认出你。”萧牧说。
“认出我?那他也没办法找我麻烦,我有保镖。”周思渺不以为意。
萧牧紧皱着眉,她感觉很不好,直觉告诉她,那个劫匪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车,我送你回去。”萧牧决定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论是市中心的别墅还是市郊的方家大宅,她只想迅速把周思渺送到有保镖的地方。
但车转弯开进巷子里时,萧牧知道,今天躲不过了。
二三十人分两路,从前后堵住路口。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萧牧停下车,把周思渺护在身后。
深更半夜,静悄悄的小巷,周围居民家里的窗户全是黑的,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在营业。
周思渺求救地望过去,但守店的小哥见形势不对,打算关门躲灾。
周思渺绝望了。
她二十二年来一直被当成公主呵护着,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什么是害怕,直到生日那天遭遇绑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只是看着那些黑压压走过来的人,就已经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突然,萧牧揽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往便利店走。
萧牧一脚踹在玻璃门上,店里的小哥被震得连退几步。
萧牧把周思渺推进店里,对惊呆了的小哥说:“听我说,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只需要你帮我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