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渺羞赧地松开，手往下滑，摸到萧牧腹部圆形的伤疤，那是子弹贯穿伤留下的。
想到过去自己站在手术室外的无力感，周思渺低落起来。“萧牧，你不问问我当年为什么走吗？”
萧牧放在周思渺背上的手猛地抓紧，而后又慢慢松开。
周思渺接着说：“我想要变强......萧牧，我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站在你身边。”
这是什么理由，萧牧觉得匪夷所思。“我从没要求你变强。”
“可你默认的是我不害怕。”周思渺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水光，“但其实，我害怕。你只觉得自己没有时间陪我，但其实我不需要你陪，我只要你安全。可即使你对天发誓，你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甚至......不死......”
“你不能，你的队友不能，甚至医生也不能，所以......”周思渺的眼神坚毅起来，“我自己来！我来保障你绝不会死！”
萧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个被她当成雏鸟一般护在怀里的小女孩，忽然之间，就成长为一棵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了。她不再需要小心翼翼的照顾，反而自己累了倦了的时候，可以靠着她小憩。
她会为她遮风挡雨，会是她强有力的依靠，并且她就站在原地，哪里都不去。
但萧牧是与恶龙搏斗的骑士，她可以一往无前地穿过荆棘林，勇敢无畏地走过暗藏鳄鱼的沼泽地，她从不介意伤痛与危险，更不需要庇护与娇宠。
然而她差点落下泪来。
那是她的小公主，单纯透明，晶莹易碎，却为了她硬生生把自己逼成女王。
她真的很心疼。
周思渺顺从地被她吻了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开口：“你这么感动，那是不是可以跳过复杂的追求，立刻重新在一起？”
萧牧笑出声，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追人要有耐心，十分钟前你还说不会逼我。”
“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周思渺揉着额头叹气。
萧牧拉开她的手，见她眉心一点印子都没有，便知道她在做戏。
被戳破后，周思渺也不演戏了，抱着萧牧蹭来蹭去。
萧牧将她毛茸茸的头从自己胸口推开，问：“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家致富的？我记得鼎茂的产业不涉及医疗。”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爸是生物学教授，所以认识一些医药商，我就想方设法地向他们寻求合作。”周思渺安静地躺下，正儿八经地说：“一开始我只是几种药品的中国代理商，有了业绩后，范围慢慢扩大，后来攒了笔钱，咬咬牙买下一个专利。”
周思渺翻个身，表情夸张地说：“暴利啊！萧牧你知道吗，我想卖几倍价格都可以，因为它是我的！而且暂时没有别的药能代替它，所以即使涨了价，需求量也不会降低。”
“看来它是你最成功的投资。”萧牧说。
“第二吧，最成功的是我用它赚的钱买下了艾尔医院20%的股份，然后改名为爱民。”周思渺得意洋洋地看着萧牧，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萧牧却从她的话里提取到别的信息，她问：“所以你早就回国了？”
“我一直都有回来啊，药品公司需要我亲自盯着。”周思渺自然地说。
“可我最近才见到你！”萧牧激动地喊。
“我都忙疯了......”周思渺气势低下去，观察着萧牧的脸色，小心地说：“医院跟公司都走上正轨后，我就赶紧找机会见你了啊。”
“你找的机会就是中外企业家见面会？”
“呃，那是个意外，我是蹭爷爷的面子去谈生意的......不过看到你也在，我很惊喜。”
“所以你原本的计划时间要更晚是吗？”萧牧的脸越来越黑。
周思渺不敢回答，她发现萧牧生气了。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很新奇，原来那个把一切情绪都藏在心底的萧牧，竟然也会像小女生一般生气。
周思渺笑起来，趴在萧牧的胸口，肩膀一抖一抖的。“萧牧......”
“嗯？”
周思渺笑得像是只在阳光下晒得暖暖的猫。“你真好。”
萧牧看着她温暖的笑脸，心底那点因为不受重视而产生的不爽烟消云散。
就这样吧，萧牧想，你跟我都很开心，就试着重新开始吧，没什么不好。
☆、第三十九章 蓄发
“噗......”赵景禾一口水喷出来，被呛得连连咳嗽。
对面的萧牧眼疾手快地举起菜单挡在身前，柠檬水顺着棕红色的菜单皮套缓缓淌下。
赵景禾咳了半天，终于缓过气来，眼睛瞪得跟核桃一样大。“你，周思渺，你们俩成为炮*友了？！”
萧牧皱眉。“怎么说话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俩又没在一起，还搞得这么激情，不是炮*友是什么？”她咂咂嘴，玩味地说：“可以嘛你，后来居上，现在比我还会玩。”
“少拿我们和你的私生活做比较。”萧牧把菜单扔到一边，抽张纸擦拭被水溅到的手指。“你干脆改名叫赵昊算了。”
“怎么说？”
萧牧抬头瞥了她一眼。“字面意思，自己体会。”
赵景禾摸着下巴略作思索，顿时明白过来，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反应这么快，可见你脑子里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东西了。”萧牧补刀。
“哎，这也是对个人能力的一种肯定。”赵景禾边笑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现在名字也不错，泡遍京城的小嫩苗。”
萧牧擦完手，将纸捏成一团，用力扔进垃圾桶。“小心别人告你猥*亵*少女。”
“是她们被我的魅力征服好不好？”赵景禾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你是想问我破镜重圆的经验的话，对不起，我没吃过回头草，没经验。”
“我没打算问你经验，只是单纯请吃个饭。”萧牧平静地说，“顺便，嗯，告诉你一下而已。”
赵景禾仔仔细细地盯着她，在她看似风平浪静的脸上看出三分欢喜，两分得意，一分娇羞。赵景禾搓着手，说：“你这样很危险啊，萧牧。”
“怎么？”
赵景禾凑近，捏着她的脸左晃右晃。“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受了呢？”
曾经那个冷冰冰惜字如金的萧牧去哪儿了，现在怎么跟个怀春少女似的，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恋爱了。
萧牧拍掉她的爪子，喊服务员过来点单。
赵景禾眯着眼，心想改天一定要见见周思渺，看她现在有多女王，才能让萧牧弱成这样。
***
大摇大摆地回到公司，赵景禾一路跟各个美女打招呼，春风满面地往自己部门走。路过销售部时，赵景禾随意一瞟，看到接待室里坐着个背影杀手。
赵景禾当即刹住脚步，转身就往那个方向走。
“Hi，美女~在等人吗？”赵景禾斜倚着门框，将自己修长的身材展示出来，露出迷人的微笑。“刚才窗外还是阴天，现在见了你，乌云全都散了。”
她双手插兜，潇洒地走进去，单膝跪地，握住那人的右手，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You are my sunshine.”
话说完，赵景禾等待对方的反应。她觉得很奇怪，这人既不害羞地躲避，也不生气地甩开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戏。
这一定是位情场高手，普通套路拿不下她。认清局面后，赵景禾决定采用更高级的泡妹手段。
没等她有进一步动作，那人忽然摘下墨镜，露出精致的脸。她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么撩我，萧牧知道吗？”
赵景禾石化，呆愣愣地看了她半天，才说：“周思渺？”
在她印象中，周思渺还是那个在马场的草坪上蹦跶蹦跶的小白兔。虽然从萧牧那儿隐约感觉到她变了，但赵景禾没想到，变化有这么大。
她上上下下地将周思渺打量了一番，默默感叹，真是长大了，没想到萧牧竟然玩养成系。
周思渺从包里拿出披肩，将自己从上到下裹起来，尤其是裙摆处，盖得特别严实。
赵景禾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将视线从她腿根收回。她清清嗓子，问：“咳，那个，你来这儿有事吗？”
周思渺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跟你们谈生意啊，赵贝勒。”
“别这么客气，鼎茂肯赏光，那是我们的荣幸。”
“不是鼎茂，是我自己的公司。”
“哦？哦，对，萧牧刚才跟我提过，你有一家药品公司，是吧？”
周思渺抱着手臂，目光审视地看着她：“萧牧刚才跟你在一起？”
赵景禾被看得有些心虚。“嗯呐......”
“那我回去要教育她，交朋友要小心，免得被人带坏了。”
“对对，你说的太对了。”赵景禾不停地点头，明明自己是站着的，周思渺是坐着的，她却觉得被压得抬不起头。
秘书敲敲门，示意可以过去见经理了。周思渺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赵景禾，说：“如果你敢教坏我家萧牧，我就......”
“不敢不敢，我绝不会那样做！我发誓！”赵景禾竖起两根拇指。
周思渺满意地点了下头，跟着秘书走远了。
赵景禾脱力地瘫在椅子上，前台美眉贴心地送来一杯水。赵景禾喝光水，抱着软绵绵的美人，想想高冷的周思渺，不由得同情起萧牧来。
美则美矣，不过太难消化，萧牧要啃这块硬骨头，我看早晚她自己反会被吃掉。
***
晚上没事的话，萧牧就会过来周思渺这里，偶尔温存，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萧牧一个人坐在躺椅里看电视，周思渺在隔壁办公。
这天萧牧口渴，自己喝完水，顺便倒了杯橙汁准备端给周思渺。
敲敲门，没人应，萧牧推开门，发现电脑幽幽地亮着，周思渺人却在阳台上。
拉开阳台的门，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周思渺手忙脚乱地碾灭烟，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电视节目不好看？”
萧牧瞥了眼烟灰缸，数了数烟头的数量，问：“公司状况不太好吗？”
“挺好的啊。”周思渺随手解开长发，“最近业务拓展太快，事情堆在一起，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我要抓紧多挣些钱，给医院添几台厉害的仪器。”周思渺侧头微笑着，发梢在风里轻轻飘起。“中外企业家宴会后，我试着通过他们邀请一名国际知名的外科医生来爱民做技术交流，他答应下个月过来，我得准备好他需要的器材才行。”
萧牧看着她的黑眼圈，心疼地问：“可以做的生意很多，为什么选择做药商，让自己这么累？如果你做别的，起码还有整个鼎茂能帮你。”
“以后你会知道的。”顿了会儿，周思渺又说：“不，我宁愿你一直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代表你不会重伤到需要我动用一切力量去救你。我宁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派不上用场，也要你平平安安的。
不过，就算真到那一步了也不必怕。周思渺紧紧握住萧牧的手，我绝对可以救你，相信我。
萧牧摩挲着她带着烟味的手指，说：“戒烟吧，思渺。”
“给我个理由？”
“不健康。”萧牧安静地望着她疲惫的眼睛，“我希望我们两个都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