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 作者:若花辞树(下)【完结】(26)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如旧 作者 若花 辞树

  来得好快。

  卫秀与濮阳对视一眼,笑着道:“多半是为殿下来的。”

  定是赵王急了。

  濮阳也是了然的样子:“来得这样及时,看来太师对赵王兄,十分殷勤。”想替赵王将她拉拢过去,也好让她,为赵王效力。

  卫秀转头与门子道:“请太师入内。”

  门子匆忙去了。

  “诸王争斗,也太文气了些,多年都没一个结果,也该为陛下分忧了。”卫秀平静道。卫太师最善趋利避害,要打动他,可不易。但卫秀会让他知晓,当前关头,如何行事,才为明智。

  第76章

  卫太师匆忙来访,实在是急了。

  自诏书颁下,便如有一天大的馅饼,落到他眼前。

  若能得濮阳公主相助,赵王离储位便更近一步,而卫氏便是最大的功臣。他几乎已看到凭借这馅饼,赵王入主东宫,卫氏公侯万代!

  可他等了多日,始终不见卫秀来拜,非但如此,今日晨起,竟听闻卫秀挪去了她自己在京的宅邸。

  卫太师炽热的心肠一下冷了下来。这难道是与卫氏划清界限不成?

  如此,赵王处如何交代?

  仆役在前引路,卫太师端着风仪,紧随在后。入两道门,便见一厅,厅中卫秀端着茶盅,闲坐轮椅之上。

  卫太师足下一顿,便略略加快了脚下步履。

  庭院幽深,小厅掩在丛林之后,此时绿叶落尽,独留枯枝,不显凄凉,却有冬日之苍茫空旷。

  卫秀抬眼看过来,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盅,抬手行了一礼:“太师稀客,不能亲迎,实在失礼。”

  卫太师语速略快道:“不必多礼。”又左右看了看,停顿片刻,仿若随口问道“濮阳殿下何在?”

  “殿下已回府去了。”

  卫太师暗暗松了口气,公主不在,才方便他与卫秀谈话。

  明白的说,濮阳婚事一定,诸王便盯上了她手中的政治势力。眼下看来,是赵王最有利,他欲借卫氏之手,将濮阳直接拖到自己这条船上。

  但这中间还有一个卫秀,卫秀若不答应,若仍与卫氏划清界限,公主便与卫氏无干,赵王的心思便要宣告破灭。

  卫太师此来,便是要说服卫秀。

  卫太师上矮榻跽坐,立即有仆婢奉上茶来。卫太师见奉茶婢子一上来,连一个多余的斜眼都没有,规行矩步,举止合宜,很有大家气派,比起卫府的也不遑多让了。便暗中点了点头。

  他小小饮了一口,方开口道:“你是卫氏子弟,新婚在即,不回家,倒是在外辟府别居,这是何道理?”

  卫秀看着他,唇畔挂了一丝笑意,却是不开口。卫太师起先还与她对视,过了片刻,便有些不自在起来,皱了眉头,继续谆谆诱导:“你在外不归,不但是家中会受人嘲笑,连公主亦会受人非议。”

  卫秀淡笑一声,摇了摇头,问道:“太师可还记得,您有一个长子,流落在外?”

  卫太师一愣。

  卫秀又缓缓道:“秀入京,已近二载,与太师会面,也有多次。可太师却从未问起,您那长子是怎么没的,生前过得可还得意,坟茔又在何处。我入京后,他身后祭祀又是如何安排,可有人供一口饭吃。”

  她语气仍是平缓,无一丝控诉之意,却让卫太师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

  卫秀想起十余年前,见到的那位卫公子,不知他泉下有知,家中对他无一丝挂念,可会伤心涕零。过了片刻,未闻卫太师发问,她看过去,便见卫太师神色晦暗,原本温和劝说的长者气度已荡然无存,倒是警惕锐利地盯着她。

  卫秀轻笑出声,状似惊讶道:“太师这是做什么?不过说些往事,太师怎地像是将秀当成了宿敌了。”

  卫太师眸光一闪,沉声道:“如此看来,你入京,是代父鸣不平来了?”倘若如此,卫秀便是敌非友,要提醒赵王殿下小心濮阳公主了。

  未结强援,反添一仇。卫太师心中颇为郁愤,也有些后悔忘了对长子表现关切。然他转念又一想,若卫秀果真是为父鸣不平来了,便说明他对生父颇为看重,如此,眼下再提出补偿也不算太晚。

  卫太师心念飞转,神情也由警惕转为审慎。

  上回借卫氏在军中耳目,卫秀替濮阳拉拢了几名寒门将士,那几位将士如今都已有晋身之阶,靠着军功,与公主府的后盾,在军中站稳了脚跟。这些卫太师俱都知晓。看她这一步步,心思深沉,所谋甚远,便知她心性坚毅,非言语可动之,恐怕也是有所图谋。

  然濮阳公主之势,直逼诸王,若能使她与赵王一心,所得之利势必丰厚。卫秀所图,只消不太过离奇,都可先答应下来。

  诸多念头,不过片刻。卫太师转瞬便和缓了颜色,怅惘叹息:“你鸣不平也是应该的。是家中对你父子亏欠良多。现你已成人,要说什么补偿,恐是也迟了。但你若有所求,家中必有所应,说来就是。”

  慈祥得像是平凡人家的老翁,将一腔慈爱之心都倾注在儿孙身上。

  可卫秀一看就知他慈眉善目的面容底下在算计些什么,心中忽然涌现出莫名的悲凉来。她淡淡一笑,面上有些散漫起来,端起茶盅,缓缓饮上一口,方道:“所求不多,只需太师举手之劳。”

  她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倾身交与太师。

  卫太师接过,看到信封上的笔迹,目光骤然紧缩,他抬头望向卫秀,神色有些怔忪。卫秀闭口不语,只微微欠身,示意他拆开。

  这是那位卫公子的绝笔。

  十余年前,卫公子便过世了。她得知他身世,想到要入京复仇,必得有个身份,便做了些手脚。与卫攸的往来书信,是她使人模仿了卫公子笔迹写的,也是她在书信中透露他有一子,生来便患腿疾,不能行走。如此一点点,将自己从仲濛,变作卫秀。

  这封书信是卫公子身上所带唯一物件,信中所言,愿身亡之后,回归故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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