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方钦狂妄,怕是声东击西呢。他倒是贪心,也不怕嚼不烂噎死自己。”庄九遥浑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祁云那孩子呢?”
庄宁儿愣了一下:“还是没消息,咱们沿路设的暗卡都问了个遍,最后一封传书早上已到了,没人见过祁云。还有……药王谷的障林被方钦手下的人破了,谷里……谷里已不剩什么了,碎殷也突然断了影踪。”
沉默半晌,只听得见院墙外头远远的蝉鸣声,庄宁儿以为他听见药王谷的事难过了,一时间便有些心疼。
末了庄九遥却突然问:“咦,今儿是七夕吧?”
庄宁儿本提着一口气,听见这问话气一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庄九遥笑眯眯地:“我招你了?怎地又白眼我?既是七夕,你跟青城过节去吧。”
“啊?”庄宁儿睁大了眼睛,“那你怎么办?”
庄九遥佯装委屈:“丫头大了留不住了,你不出去,是要在这王府里恩爱给我看?”
庄宁儿不由得红了脸,呸道:“不知羞!我跟青城大哥之间什么都没有!”
庄九遥哈哈笑了两声,又敛了眉目,悠悠道:“你这恩爱是真恩爱,当然不用给谁看。”
他说完顿了一下,庄宁儿已知道他的意思了,不由自主轻皱了眉。果然就听他接着说:“走之前吩咐一下,让人晚上把人带到我屋里。”
他起身回房,走出两步又住了住脚,加了一句:“要浓眉薄唇的那个。”
第13章 花萼相辉
要数这京城中荒 y- ín 的人物,蜀王绝对是其中排得上号的。
他自小体弱多病,天天靠着药碗提精神,连阳光都懒怠得见,整日里苍白着一张脸,却极好声色。
好的是清音软舞倒也不出格,收集古琴的癖好在帝王之家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所好之色却是男色。
当今皇帝从不见自己这第三子,只给个虚封,保他荣华富贵,他要怎样也从不过问。
也不知是因为自萧瑾生母襄妃去世之后,再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儿子,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从未传进他耳中;还是由于他实在不想见这儿子,因而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
倒是那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太子殿下,始终惦记着自己这三弟。
即使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有此癖好的也不少,但太子还是尝试过要掰正自己这出格的弟弟。
蜀王不能出府,他便接连送过好几个貌美的姑娘进蜀王府。精通琴棋书画的,舞姿绝妙的,甚至泼辣的会武功的,可这些或明媚或y-in柔的女子,最后都被萧瑾养了段时间之后,全部遣出府了。
用蜀王自己的话来说,女子皆是人间的绝妙风景,而他是个只配待在地上的臭男人,玷污了这些个清风雅雨那可怎么好,还是不要祸害人了。
后来便也只得不了了之。
蜀王萧瑾不会有子嗣,这是注定了的事。
京城里表面上对皇家之事讳莫如深,可街谈巷语总是挡不住的。人们口中的蜀王,就是这么个浪荡子的形象,尽管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他。
一切的东西都是想象,不过瞧上去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蜀王萧瑾最大的用处,除了给皇家颜面抹黑,大约就是为宫廷秘闻提供了不少素材。
这一日上峨眉月从日落之后升起,子夜时分便落下,将天空腾给了众多星子。
姑娘们会聚在一起,带上飘香的瓜果去乞巧。也不知会有多少青年男女站在夜空下,听天上鹊桥边的窃窃私语,一边盼望千年万年。
可这些都与庄九遥无关。
他此时正立在自己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天边,而后推门进去。
榻上已坐着一个人了。
高烛亮堂得紧,他意味不明地笑一笑。喝了酒,脚步似乎有些踉跄,榻上的男人慌忙起身,上前两步扶住他。
庄九遥借着他手上的力,顺势抬了眼,瞧见那张脸。顿了一瞬,庄九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细细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
男人一惊,像是被那双含情的眼睛迷住了,呆呆地轻唤一声:“王爷。”
不,不对,庄九遥迷迷糊糊地笑——他不会叫我王爷,他只叫过我一次“九遥”。声音也该更低沉些,这眉眼还不够深邃,那双眸子里有星光。
庄九遥跌跌撞撞地往前,没用什么力气就将那男人扑在榻上,当然男人也不敢反抗。
他瞳孔此时显得极黯,嘴角提起,情绪都压在喉咙底下,正要动作,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瞬时便在身下男人的白色袍子上,开出了一朵殷红的花。
男人惊慌失措地叫喊:“王爷!王爷!”
庄九遥缓缓闭上眼,随手擦掉唇边的血,咳了两声:“无妨,看来今儿是不行了,酒喝多了,药忘了喝呢。你去吧,轻声点儿,别吵到人了。”
男人战战兢兢地点点头:“王爷……真的不要叫医师来么?”
“不用。”庄九遥埋头进被子,轻笑一声,又起身用手背状似缠绵地轻抚了一下他脸,“可别说出去,免得外头的人以为我不行,毁了你王爷我的一世英名呢。”
男人离开房间,庄九遥翻身过来,直直盯着帷帐顶端。
明日晨起,蜀王不节制,在床上与男人厮混时发病吐血的消息,大约就已飞入宫里头,也流至爱好密事的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