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会儿寻洛答:“不会,我很愿意听。不知令先尊是个怎样的人?你们家住何处?令先尊名讳为何?”
明秋月听着这话着实奇怪,问:“寻兄认识先父?”
“不,不认识。”寻洛轻声道,“是觉着令先尊侠风义骨,着实令人敬佩,也叫我想起家中长辈了。”
“原来如此。”明秋月笑了一下,“先父讳长至,玉树临风自是不必说的,他人长得白净,武功却是极高,为人清正刚直,十分沉稳。我们自小住在洛阳,听闻我外祖母是洛阳庄家的嫡女,下嫁给了同城的小家族明家,这才有了先父。”
寻洛怔怔,实在没想到那一点点巧合,自己不过多疑了一下,事实竟真就如此。几乎就要问出口,他那养父所去之处可否是天门。
明长至,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只在默默揣摩着咀嚼着,心道果然是好名字。
果然是配得上那个人,配得上那双眼睛的好名字。
他藏住心绪,问:“明兄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
明秋月凄然摇头:“先父孑然一身,我与家兄大约是他仅有的牵挂了。”
寻洛语结,风从湖面上吹来,带了s-hi气。鼻下忽地一热,猛一阵目眩袭来,他强忍过了那一阵儿,抬手摸到了温热的血液,又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捂住擦干净了。
好在明秋月在他上风口,什么也没闻到。
而后两厢无话,二人就着洞庭边的冷风与微弱的火光,等来了不知吉凶的日出。
照着明秋月的说法,火蒲Cao生在山间水边木下,要在日落时分才会出现。因而二人便以这小山包为中心,开始了找寻。
终于是在午后找到了一处山洞。
那山洞生得极其巧妙,形状像极了半个倒扣的大碗,底部延伸至湖边,浸入了水中。洞顶有个大口子,几棵高大的楠木扎根y-in暗的洞中,树冠却直直冲出洞顶,以昂扬的姿态迎接了朝阳雨露。
从湖边摸索着踏入那洞中,见到阳光从洞顶照s_h_è 进来,寻洛心知,必定是此处无疑了。
那洞中间十分宽敞,约莫是个蹴鞠场大小,正对着湖面的那一头往黑暗中延伸过去,也不知进深有多远。
明秋月过去走至不能视物之处,捡起地上一颗石子扔进去,半天没听见回响。
他便又退出来,与寻洛一起前前前后后将这洞瞧遍了,连崖壁都细细看了一遍,全是些平平常常的Cao木,并未瞧见有哪棵有要开花的迹象。不由得怀疑:“咱们是不是找错了啊?”
寻洛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笃定,他斩钉截铁道:“一定是这里。”
明秋月听他口气不容置疑,只得点点头,二人靠在洞口崖壁上,CaoCao吃了些干粮,开始等日落。
阳光仍旧是从那洞顶照进来,光线缓慢从崖壁上爬过,明与昧的界线一直在移动,不时有方才未看清的东西现在光亮中,又很快隐没进黑暗。
寻洛直直盯着那条分割y-in阳般的线,明秋月本一直在四处张望,见他神色认真,便也抬头去看对面,瞧着那些景物在光影之间的样子,觉得有趣得紧。
看了一会儿,那光线似乎是马上便要抛弃这方山洞了。寻洛眉头一皱,心道莫非自己想错了,却在下一刻,明明白白地瞧见那阳光离开这洞之前,照亮了最边缘的一棵楠木树根。
他眼睛忽地一亮,明秋月显然也发现了,激动地大喊一声:“寻兄!”
作者有话要说:
呀,寻洛真是,背对着人承认得很爽快嘛。
这段时间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希望日更不会断掉。
第41章 造化不公
那一丝光线逃离山洞之前,照亮的那棵楠木下,竟然有一朵白色的花,且是在光照那一刻才盛开的。
二人对视一眼,急急奔过去。
没了夕阳洞里一下子暗了许多,明秋月打了个火折子,两个人蹲下,皆在暗暗惊叹方才那一瞬的美景。
那楠木根部,柔软的土质之上,生着一棵小小的药Cao,约莫半尺高,叶子与萱Cao十分相像,中间一杆立得笔直,顶上开了朵朴实无华的白花,连花蕊皆是白色。
明秋月喃喃:“火蒲Cao,我还以为是红色呢,或者长得张牙舞爪,没成想竟是这般素净。”
寻洛点头,他对人情一向冷淡,却不知怎地对这些花Cao树木总是心生柔情,此时便想到Cao木本无过错,如今自己却是为毁了它前来。
都说物以稀为贵,这花三年开一回,又开在这无人经过之处,阳光雨露水土皆要刚刚好,甚至只在夕照那瞬间开花,这般稀奇,到了人手里边,竟就变成了祸害。
分明是人的过错,却要别物来承受。
造化不公。
他想罢,仍旧是起身:“事不宜迟。”
明秋月也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拔出了自己的雁翎刀。
微弯的刀锋冰凉,微微扬起,对准了那火蒲Cao的根。明秋月一凛眉,一刀挥下去,寻洛心里一声惋惜,却猛地听见叮一声脆响。
一粒石子撞上了明秋月的刀,生生打偏了他挥下去的方向。
寻洛甫一转头已作出了动作,将将偏了一下身子,一柄长刀堪堪从他侧脸出划过。
若是这一躲稍晚了一些,他的头颅怕是已被钉在地上了。
宋桥竟已找过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么个紧要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