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儿从厨房出来,端了碗药给他,而后坐在旁边拿手捧着脸发呆,过了会儿自言自语似地道:“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啊,怎么还不回呢?”
庄九遥放下笔,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她脸一红,起身便想走,庄九遥笑了笑,道:“恼羞成怒了?”
见她一脸不善,他才伸手将扇子递过去,问:“帮我瞧瞧画得怎么样?”
庄宁儿没好气地接过来,看了一眼,伸出手来。庄九遥见状将笔递给她,她接过来在扇面上描了几笔,转过去给他看。
庄九遥啧了一声:“那叶边儿我总也画不好,怎地你一画便不一样了呢?”
“公子你从小就这点儿毛病。”庄宁儿将扇子拿远了些,歪头看了看,“一个毛病一辈子也不改,就是你的毛病。”
庄九遥一笑:“拐着弯儿骂我驴呢?”
庄宁儿也笑起来,露出嘴角的小梨涡,正想说什么,房边的树林中骤然传来一声异响。她猛地站起来,以为是卫青城他们回来了,转瞬却又觉得不对,轻声道:“公子。”
廊檐下的人皱紧了眉,立即叮嘱了一句:“若是有机会赶紧跑,不用管我。”他站了起来,见到庄宁儿一脸错愕,又补充道:“这是命令,去找青城。”
庄宁儿未及答话,已瞧见树林背后的身影了。
片刻之后,整个小院已被围了起来。
来人穿着五花八门,身份不一,瞧上去似乎是临时凑起来的。庄九遥眯了眯眼,端起庄宁儿放在旁边的药碗,手在碗口轻轻拂过,什么东西滚落进去,汤药静悄悄起了一层细小的涟漪。
静默片刻,他抬头一饮而尽,药的腥苦直冲脑门,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站起身来,抚了一下袍子,他朗声道:“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了。”
这一声之后,从那树林前面一群人后头,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是玉树临风的好身段。
来人半是失望半是惊讶地道:“庄先生?没想到……”
庄九遥闲闲地看着他,他皱起眉头:“没想到你竟是药王谷谷主。”
“方盟主来得可真快。”庄九遥笑,“我回谷里也不过才几日,莫非盟主是飞过来的不成?”
方钦痛惜地摇摇头:“方某这段时日正巧在附近办事,听闻手下禀报,道药王谷中主人回来了,我本不信,手下却力劝我亲自来瞧一瞧,没成想竟是真的。”
庄九遥微微扬起头来:“哦,原来如此。方盟主办事的阵仗倒是大,随意来瞧一瞧便要带这么些人,连埋伏皆做好了?”
“我本不愿信。”方钦倒是不在意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自顾自解释道,“一是与庄先生有故,心里认定了你是善人;二则我若是先生,必不会在全江湖通缉自己之时回到旧处来。”
唉,也不知这名门正派中的人,是否做事之前都废话这般多。不过也难怪,总得找个好由头,才好干j-i鸣狗盗之事。
庄九遥听了一耳朵,听得几乎想要发笑。
只见方钦身后一人上前:“盟主与他费什么话?那碎殷难道除了药王谷还有他处能制出么?江湖中谁不知蜀中药王谷谷主喜怒无常,作为医师却不行医师之职,只凭好恶救人。”
“对!”又有一大胡子上前,“盟主所言虽有道理,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回着谷中来,若不是盟主手下能干,谁能发现得了?”
庄九遥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武林中的人,红脸白脸角色倒是分配得好,就是这说词儿欠缺了些,道理也不太通。
他一脸忍俊不禁的神色,方钦见了又皱了眉:“庄先生可有什么要说的?”
庄宁儿闻言抢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盟主带这样多的人来,可不是以多欺少么?这是要按着头逼我们认罪的意思?”
方钦诚恳道:“方某绝无此意,我自是不愿信庄先生便是那凶手,他与寻少侠的人品,方某是信得过的。”
他说着四处望了一望,似乎是在惊讶不见寻洛。
“你说我们是凶手,除了那影踪虚无缥缈的碎殷,可有证据么?”庄宁儿厉声问,“一味没几个人见过的毒/药,只不过传说是药王谷的,便一群人纠集起来喊打喊杀了,真是好做派!可我自小在此处长大,从未见过什么碎殷。”
正说至此处,一个彪形大汉提起铁锤一跃而出,直直朝庄宁儿攻过来:“与他们费什么话?谁还能专门来陷害药王谷不成?”
庄宁儿丝毫不怵,脚尖轻轻一碾地,袖中绸带现出,二人打将起来。
武林中的众人见这场面,一边觉得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一边等着看好戏,便皆未出手。
那大汉却不是庄宁儿的对手。
眼见着庄宁儿的绸带要撞上他胸口,方钦身边的方四横c-h-a入二人中间,一手挽住绸带,一手虚虚挡了大汉的铁锤,大声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大汉心知这是盟主在替自己挽面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哼了一声撤去招式。庄宁儿看也不看他,只不屑地瞧了一眼方四,退回了庄九遥身后半步处。
方钦回头看了看各色人等,又朝向庄九遥:“庄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先容方某问你几个问题。”
庄九遥下巴一扬,方钦道:“年前先生一行人,是否上过风雾山,又可否见过百丈湖?”
“是。”庄九遥微微弯起眼,“方盟主真是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