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辉没动,目光有些拘谨,似乎有话要说。
安妮想离开,抬脚的空档,忽然改变了主意。
转头问沈辉,“想聊聊吗?”
沈辉有些惊讶,快速的点了一下头。
……
顺着走廊往里走,有一个小储物间。
储物间狭小.逼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阳光透过玻璃,映出满室灰尘。
角落里,放了两把老旧的藤椅。
安妮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脱掉细高跟,弯腰揉捏脚踝。
早先的时候,安妮喜欢穿高跟鞋,显得人高有气势,后来离开冰城四处飘荡以后,脚上的高跟鞋变成了防水透气的登山鞋。
不是因为高跟鞋不方便,只是人在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过客,有缘遇见,夜里被请去酒吧喝杯酒,第二天早上分道扬镳,又形同陌路,没必要强势给谁看。
回到冰城以后,以为再穿回高跟鞋时,依旧会游刃有余。可疼痛的脚踝、被磨破的脚趾,反复提醒安妮,人的适应能力,远没有幻想中的那么强大。
抬眼,见沈辉拘谨的站在门边,像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安妮抬手,请沈辉坐下。
坐下后,沈辉的腰背挺的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目视前方,绝不斜视。
要不是提前知道沈辉家世清白,看这动作神态,安妮绝对会以为他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劳改犯。
安妮自我反思,她对沈辉的态度是强横了一些,调整了面部表情之后,她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对沈辉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聊聊。”
沈辉,“不好意思,我有些紧张。”
安妮,“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句话应该是玩笑,沈辉迅速考虑了一下,随即配合的笑了两声。
只是考虑的时间过长,笑起来的时候极其突兀。
……
隔音不好,储物间单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外边的嘈杂纷乱。
与这场婚礼有关的人,无一例外都处在一种紧张慌乱的状态之中,只有安妮和沈辉偷得一丝清净,躲在储物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沈辉,“乔伊说,她是孤儿,没有父母,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你不同意这桩婚事,婚礼随时可以叫停。”
怪不得沈辉在她面前这般拘束,生怕惹得她不开心。
“你放心,这是乔伊和你的婚礼,我没资格叫停。”安妮给沈辉吃了一颗定心丸。
沈辉的腰背终于松懈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扯了一下领结。
安妮,“听说,你的母亲病了?”
沈辉点头,悲伤难耐,“癌症晚期,医生说,顶多还有三个月。”
安妮,“现在科技发达,好好吃药,积极治疗,也有痊愈的可能性。”
“自从妹妹去世以后,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查出癌症晚期以后,我遵从医嘱,给她买了很多进口的特效药,可是她根本不吃,说早点入土也好,可以去地下陪妹妹。”
如果患者自身没有求生意志,旁人再努力也是白搭。
“母亲说,想在去世之前,亲眼看到我娶妻生子,我想着结婚以后赶紧生个孩子,母亲看在孩子的面上,兴许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沈辉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只是委屈了乔伊,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匆匆忙忙办了个婚礼。”
愧疚之后,沈辉拍着胸脯保证,“安妮,你放心,我会对乔伊好的,只要她开口,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替她去做。”
保证这个东西太多缥缈,哪怕沈辉现在把胸膛拍碎了,也难保以后不会变心。
不过沈辉此时此刻的真心,却实实在在的打动了安妮。
人生第一次,她选择去相信一个陌生人,“我近几年没有离开冰城的打算,要是让我发现你对乔伊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到安妮认可后,沈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他爽朗一笑,对安妮说:“欢迎领导随时莅临检查、监督指导,如果领导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一定快速改正,争取在年末的总结大会上,夺得最佳丈夫的光荣称号。”
沈辉贫起来时嘴皮子麻利的很,根本没有刚才拘谨木讷的样子,可见他刚才那副委屈至极小媳妇样,完全是装出来的。
在得到安妮的认可后,他一分钟都没耽搁,火速原形毕露。
安妮斜了沈辉一眼,“演技不错。”
沈辉摊手,“你对我偏见太深,要不这样做,我那些真心话,你肯定连听都懒得听。”
安妮确实对沈辉有偏见,从小到大,乔伊一直是安妮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
安妮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男人能配得上乔伊。
听说乔伊要结婚的时候,安妮自动脑补了新郎的形象,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新郎在安妮脑海中的形象并不美好,甚至稍显猥琐。
可见到沈辉以后,安妮不得不承认,乔伊的眼光真的不错。
沈辉性格踏实稳重,为人真诚,聪明却不自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像小时候一样,乔伊总能在一堆破铜烂铁中,找出上了锈的真金。
……
回到一楼大厅,宾客已经全部入席。
安妮七拐八拐,才在柱子后边寻到了亲友席。
“亲友席怎么这么偏僻?”安妮问小叶。
小叶,“乔伊说了,离舞台近的位置,得留给买了VIP票的顾客。”
余光扫到座位上的吴斯,安妮硬生生把奸商两个字咽了下去。
她走过去,直接坐到了吴斯身边的空座上。
“斯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落座之后,安妮开口询问。
吴斯语气冷淡,“这句话,你应该坐下来之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