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辉的笑容,舒心中带着一丝庆幸,“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沈母的心愿,是看到沈辉娶妻生子,沈辉紧赶慢赶,终于在沈母临终之前,让她完成了心愿。
安妮站到案台前面,看着林恩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
沈辉很感激,“谢谢你。”
安妮摇头,“应该的。”
林恩的房间不大,装修走的是时下小女孩喜欢的样式,家具都是韩式的,窗帘被单不是糖果绿就是糖果蓝,站在房间门口,一眼望去,一股青春活力的气息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
一般性格阴郁的人,不会喜欢太过明媚热情的颜色。林恩的房间,根本不像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的卧室,反而像是一个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公主的房间。
沈辉,“妹妹的卧室,是我和母亲布置的,她经常住院,这个卧室,一共也没住过几天。”
提起妹妹,沈辉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可安妮听得出来,包含在宠溺之中的,是深深的愧疚。
沈辉叹了口气,“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继续找东西,不用管我。”
安妮点头,从门口的柜子开始翻找,由上到下翻的很仔细。遗书可能藏在任何地方,安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缝隙。
沈辉倚在门边,静静看着安妮。
“沈辉,你想说什么,尽管可以对我说,我和你妹妹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别人理解不了的事情,我可以理解。”安妮给了沈辉一个倾诉的机会,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了解乔伊的机会。
沈辉没说什么,对着安妮,感激的微笑。
沈辉不想说,安妮也没再问,翻完抽屉,她开始翻衣柜。
衣柜里挂着几件旗袍,安妮的手指掠过旗袍时,不自觉的在上边停顿了几秒。
可能是触景深情,沈辉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开了口,“妹妹的走失,责任全在我,那年我也不大,刚懂事,和朋友们出去踢足球,她非要跟着。”
“我也没多想,把她带到球场,给了她一根棒棒糖,让她坐在台阶上等我。”很多年以前的事情,至今回忆起来,记忆犹新,“踢完球,去找妹妹一起回家吃晚饭时,发现她不见了。”
沈辉没多想,以为妹妹待着无聊先行回家了,他跑回家,却没见到妹妹的身影。
“我慌了,去爸爸妈妈上班的工厂,找到爸爸妈妈,跟他们说妹妹丢了。”
然后,开始发疯一样的寻找,大街小巷,火车站汽车站,只要能想到的地方,统统不分昼夜的去寻找。
可惜,还是没有找到。
“母亲大病了一场,从此落下病根,身体变得很差。可能是怕给我留下阴影,当着我的面,母亲并没有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只是深夜路过母亲的卧室时,我会听到轻微的啜泣声,还会听到母亲低声哭诉,她说,要是找不回来,希望妹妹能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过好日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警察那边时常会有消息传过来,父母不断奔走,每次都是抱着极大的希望出去,却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最先放弃的,是父亲,日复一日的折磨,让他心力交瘁。他主动和工厂申请,调到了一个偏远小镇,并和母亲办理了离婚手续。
“父亲调走后不久,出意外身亡了,听说是车祸,但警察调查完毕后,没有排除自杀的可能性。”突然提起过去,沈辉的语调难免伤感,“父亲的死,让母亲彻底沉寂下来,她没再死命寻找,开始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
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沈母在接连失去女儿和丈夫之后,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儿子。
可是沈辉清楚,沈母表面上正常,可妹妹的事情,就像一把锋利的刻刀,横在母亲心头,让她不得安生。
“最终妹妹还是回来了。”沈辉用手捂住眼睛,试图遮挡发红的眼眶,“有一天,一个小姑娘来到我家,问起妹妹的事情。”
安妮停住翻找的动作,开始仔细听沈辉说话。
“那个小姑娘是乔伊,她很警觉,侧面跟母亲打听妹妹走失的细节,我在旁边听着,隐隐觉得乔伊和妹妹认识。”沈辉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看着安妮,对她说:“我猜的没错,当我说出足球场、棒棒糖等细节之后,乔伊转身离开了我家,不过半个小时之后,她又回来了,手里牵着一个比她矮半头的小姑娘。”
后来,沈辉听乔伊说,她一开始没带着林恩一起过来,是怕遇到坏人。当时沈辉就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每时每刻都揣着如此强烈的戒心,肯定是生活艰难导致。
安妮,“乔伊一直和林恩来往很密切吗?”
沈辉回答,“谈不上密切,周末和节日的时候她会过来看林恩,平常不怎么出现。”
安妮点点头,示意沈辉继续说。
想要劝阻乔伊并不容易,安妮需要从沈辉的讲述中,找出可以打动乔伊的地方。
沈辉,“起初,我和母亲很庆幸,妹妹流落到孤儿院里,总比在大街上当小乞丐乞讨强。”
慢慢的,沈辉发现林恩的性格很孤僻,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一闷就是一整天,也就乔伊过来看她时,她的脸上才能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后来,情况开始严重,林恩开始尝试自杀,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拿刀割手腕。幸好被买菜回来的沈母撞了个正着,急忙送往医院,捡回来一条命。
在医院住院时,医生建议沈母带林恩去看心理医生,看过以后,才发现林恩有抑郁症,且病情正在逐渐加重。
“妹妹自杀之后,乔伊把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沈辉语气深沉,满脸自责,“都怪我,如果当时我不把妹妹带到球场,妹妹也就不会走丢。”
安妮,“所以,你协助乔伊,帮林恩报仇?”
沈辉反问,“要是你,会坐视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