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即使你们结婚了。我不在乎。在我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你嫁给了他,但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我一定会抢回你。”
“如果我们有孩子了呢”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爱她。”
庄子菁没回答,只是看着前面的路,车子开得很平稳,一如她此刻的内心:“如果我结婚了,我就会对我丈夫负责,我会努力去爱上他,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一直在原地,在等你,而不会爱上和我朝夕相处的丈夫?”
颜宇诧异的转过头:“你爱上杜朗了?”
庄子菁苦笑摇头:“我在努力。我会努力去爱一个会和我共度一生的人。爱情比天大吗?那么为什么要别人□□情的牺牲品?当初我和杜朗订婚是杜家提出来的,但并没有逼迫我,甚至于杜家的本意是对我爸爸为他们家曾经做过的一切的一种报答,尽管报答不应该以爱情的形势,但最少,他们的本意是善良的。我们之间遭受的压力来自于你家和我家,其实和杜家没有半点关系,杜家甚至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让杜家成为受害者?为什么要让杜朗成为受害者我既然答应嫁给他,那我就会认真去做这件事情。”
“即使是迫不得已?”
“人生哪里来的那么多迫不得已?”
“我家,以及你家?”
“屈服就是屈服。屈服而后又不甘没有任何意义。我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如果我嫁给杜朗,我就会对他负责。如果我和他生了小孩,我还会对小孩负责。”
“那么你对我的责任呢?”
“从分手的时候开始,我对你就已经没有责任。”庄子菁说:“但是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因为你曾经是我的责任,我也曾经认为我是你的责任,这最少表明我们曾经都如此赞赏对方……”
颜宇张了张嘴,又沉默,随后才说:“可现在杜朗毕竟不在了。”
庄子菁微微点头:“所以你曾经以为的那些支持你这样走下来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也许只是为当初的放弃找一个借口,否则有时候人会因为自己曾经的妥协和懦弱而痛恨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下,颜宇想要辩白但到底没有开口,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当自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的时候,总是会把自己那些懦弱行为归咎为别人的过错。是别人拆散了自己和爱人,是别人给了巨大的压力,是别人恃强凌弱……是别人……
“但当初到底是我放手了……”颜宇低着头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惋惜,带着不甘,带着懊悔,也带着沉痛。到底是因为自己放手了,所以走到了现在,到底是因为自己放手了,所以那些自己找来的理由或者借口无论如何都不能抵消当年的懦弱带来的痛苦,所以不甘,所以相信一切还会重来。
庄子菁侧头看了看颜宇:“同样的人做不同的决定会有不同的结果,同样的决定由不同的人做出来也有不同的结果,你当年的决定不能说是错,因为如果你不是你,没有这样的执念,也许早已经找到了你的幸福,而如果我不是我,如果我更偏爱大城市的生活,或者更在意物质生活,那也许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或者说如果没有杨回……”颜宇自嘲的笑笑。
庄子菁想了想,点点头:“是的,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这些都只是如果。”颜宇有些落寞。
“生命很短暂,没有那么多如果,活在当下,做当下最正确的事情,过当下最幸福的生活,那现在就是以后,以后也会如现在一样顺心而活。没有遗憾。这些年,你活在不甘当中,而我也有很多时间活在了遗憾当中。但我想,我们都有义务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颜宇没再说话,车子很快开到机场,庄子菁帮颜宇拿了行李。过安检的时候,颜宇转过身来看着庄子菁:“我想我错过的不光是我们的爱情。”
庄子菁认真的看着她,听她的下文。
“还有人生。”她说:“祝你幸福。”
然后颜宇转身离开。
庄子菁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安检口的人,忽然与多年前那个漠然而帅气的人重叠在一起。她心里不由得一热,朝着着安检口轻声说:“我会幸福的,你也一样。”
此后的两天,庄子菁没再上班。每天主要的活动就是陪着爷爷在洱海边散步,老人家也像大部分战场上下来的人一样,喜欢回忆那些峥嵘岁月,喜欢评说政治,对贪污腐败恨之入骨。他如今虽然已经是八十多的高龄,但举手投足间还有一股子将领的气质。
而从小缺乏亲情的庄子菁现在和爷爷呆在一起,放下以往那些关于亲情方面的不快,感受着亲人的呵护和关爱,也从心底里觉得温暖。
梁近蓝不忙工作的时候也来凑热闹,端茶送水鞍前马后很是殷勤。老爷子对梁近蓝越发满意,还出口邀请梁近蓝去北京玩,而庄子菁却有些忧虑起来。
“可别让老爷子误会。”趁着老爷子和梁思敏下棋的空挡,庄子菁找到梁近蓝的办公室。
梁近蓝咧着嘴笑:“我看他早就误会了。”
庄子菁把门一关,黑着脸看梁近蓝:“那你还那么热络。到时候真误会了,你自己去解决去。”
梁近蓝歪了歪头:“我爸已经误会了,让他再误会一下,然后我找个借口把丁大小姐送走,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等丁大小姐离开青云,然后就不用再误会了。”
庄子菁叹气:“我就怕误会太深,到时候不好处理。”
梁近蓝想了想,然后有些调皮的笑:“不如这样吧,就让两家老人误会着,等我处理了丁紫薇之后,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就继续给你做挡箭牌,如果你不需要,你就给汪爷爷说我是同性恋。他对我再满意,恐怕也会一脚把我踢出家门的。”
“这你也能想出来?!”
梁近蓝点点头,然后很认真的说:“这段时间我和你爷爷接触不少,觉得老人家虽然不算迂腐,但要接受你的事情,恐怕还是很困难,你要慎重考虑要不要出柜的事情。”
庄子菁有些沉重的点点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爷爷虽然身体虽然还算硬朗,但毕竟八十多了,这种事情如果冲击太大的话,我怕他受不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几天我肯定已经寻着机会跟他坦白了。”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让他误会着吧。”梁近蓝说:“有我这个挡箭牌,最少你不用太担心家里人会给你安排别的对象。在我找到女朋友结婚之前,这个挡箭牌可都是很管用的。”
“怕纸包不住火。”庄子菁说:“而且其实我也不想隐瞒。”
梁近蓝忽然笑起来:“我知道,就像你跟我说的时候一样,一句话忽然就蹦出来,能让人出心脏病的——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这样对老人家说的话。”
庄子菁点头:“我当然不会那么随意,我会慎重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昆明?”
“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下周……”
梁近蓝话刚刚说到一半,办公室门砰的一生被推开,丁紫薇站在门口,一脸气急败坏的看着庄子菁。
丁紫薇是刚刚接到梁近蓝一周后会回昆明的消息,调令上还有两个开店经理一并调回,但调令上没有自己的名字,所以要来找梁近蓝问个究竟。
而原本站在梁近蓝办公桌对面的庄子菁扭头看到丁紫薇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这样,很难让男人喜欢的。”
丁紫薇顿时觉得一口血都已经涌到了咽喉。
☆、第四十九章 畏惧
丁紫薇被庄子菁一句话呛在门口,原本要冲口而出的奚落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因为现在整个青云都知道庄子菁不是灰姑娘,庄子菁是真正的公主,而且是已经穿上玻璃鞋的公主。自己这个一直以来以身世自傲的人在庄子菁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甚至几天前丁紫薇跟爸爸抱怨梁家的态度转变的时候,爸爸只是叹息了一声,说:这事儿只能顺其自然。
所谓顺其自然,自然就是顺梁家的意思。可是现在,梁家是什么意思?丁紫薇可是越来越没底了。
庄子菁没再看丁紫薇,转头对着梁近蓝说:“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毕竟还要考虑老人的感受。”
说完,庄子菁转身离开,在门口绕过丁紫薇的时候,她看了丁紫薇一眼,原本想规劝两句,可是竟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有些时候你想帮助一个人,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她才能明白这个世界不是恶意的,而是她自己对这个世界太过猜忌。
“我们把话说清楚。”庄子菁不准备说话,可是丁紫薇却开了口。就在庄子菁刚刚绕过她之后,背对庄子菁的丁紫薇努力按捺自己的愤怒,尽量冷静的开口。
庄子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哦?”
“你跟那些女人牵扯和我没关系,但我不希望你这样的人来欺骗近蓝。”丁紫薇冷冷的说。
庄子菁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我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
丁紫薇微微抬了抬下巴,努力恢复了一些居高临下的姿态:“我知道那个叫颜宇的人在丽江店堵门的事情,我也知道她围着你转了很长时间,你们之间关系不一般,我不想恶意揣测什么,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你是哪种人,不要让我说破了不好看。你这样的人,就该生活在阴暗处,好好保护自己的隐私,好好藏着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儿,不要再出来勾引男人。”
庄子菁觉得丁紫薇的思路有些可笑:“我还是没明白你说的意思,我是哪种人,我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儿?”
丁紫薇冷笑,似乎巴不得庄子菁这样问:“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不要好到太过分,我打听过了,你的女朋友?如果你觉得不清楚的话,我可以说得再清楚一点,同性恋!”说完,她有些恶毒的看着庄子菁,心想不管梁近蓝怎么喜欢她,只要说出这个事情,恐怕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庄子菁微微偏头看她,然后朝她走近了一步,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纠正你一点,同性恋不龌龊,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同性恋的人也不是什么需要躲在阴暗处的人。我和颜宇曾经是女朋友的关系,但现在不是了。”她微微咧开嘴无声的笑,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儿笑意,这让丁紫薇忽然觉得有点儿冷,然后丁紫薇抬起头看了看梁近蓝,脸上换了一种很莫名的笑:“你以为我是要和你争男朋友?你错了。”
“难道你不是要和我争?你明明……”丁紫薇有些激动。但她抓住了自己最想听的话。
庄子菁摇摇头:“我不是要和你争,因为我不需要和你争。你还不够聪明,不知道人和人之间不只有竞争关系。”
说完,她朝着梁近蓝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无意中当了梁近蓝的挡箭牌,庄子菁也懒得放在心上,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回北京之后的事情。按照梁近蓝的说法,拿个挡箭牌粉饰太平,这也许是不错的主意,但粉饰太平难道就真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