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霜吟看了他的表情,了然道:“师父,您和奎老仙君先聊,我去叫师兄师弟回来。”
等聂霜吟走了,奎老才上前来,也不正眼看阮梦深,但阮梦深知道,他们二人,必是要好好聊上一聊的。
两个人并肩站着,一同眺望远山的风景,人间的景象不比天界奇幻瑰丽,却更有盎然生机,听着风声里传来的鸟鸣,闻着空气中的木叶清香,再暴躁的人,心情也可以平静些许。
“你知道什么?”这是奎老问阮梦深的第一句话。
阮梦深道:“比起前辈,我所知不过千万之一。”
“你连千万分之一都不该知道的。”
阮梦深当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他诚恳道:“我不明白,为何前辈会如此排斥晚辈。”
奎老打量他一眼,蹙着眉头,意味深长道:“我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按设想的步骤来,我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东西,你可明白?”
阮梦深点点头:“看来,我也是前辈的计划之外。”
奎老并不否认,阮梦深抬起眼来,直面奎老道:“那么,对于灵渊神君接下来的命运,奎老仙君是如何计划的呢?”
他目光如炬,原本温和的面容忽然变得十分凌厉,叫人心中锵然。
奎老微眯了双眼,沉声道:“有点儿意思,我现在忽然很想弄清楚,你究竟知道了哪千万分之一。”
“可晚辈想先知道,奎老前辈对灵渊君说了什么,又让他如此匆匆忙忙地去了哪里?”
奎老一听这个凡人关心灵渊,便止不住的来气:“你只管放心,我比你更不可能害他,你只需知道,他从此再不会与你有任何j_iao集。”
☆、幻境三重
灵渊来到了天殿之上。
奎老告诉他,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很要紧的议事,他原本是毫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可不久前奎老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在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寂静的天宫大殿空无一人,情况跟灵渊所预料的并不一样,说好的议事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天殿殿首摆着一张玉色的宝座,这宝座灵渊熟悉得很,这可不就是他玉灵渊的那把椅子吗?
灵渊信步走到殿中,一直走到那玉座跟前,他撩了撩衣摆,看样子是准备坐下。
大殿的地板上涌动着袅袅的云雾,仿佛一片活物在雾中挣扎。
灵渊看着那云雾,停住了动作,他在殿首环顾四周,一边的眉毛向上扬起,神色中似有猜疑。
正静止间,一个声音传来:“为什么不坐下呢?你应该能看出,这把椅子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灵渊正色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单方面的准备还有一个名字,叫作‘陷阱’吗?”
“这里是天宫大殿,怎么会有陷阱呢?谁会在这里设置陷阱?”
“你啊。”
“我?”那声音带着笑意:“你为什么不好奇,我是谁?”
灵渊道:“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不一定会,也不一定不会。”
“所以,我为什么要费那些口舌,去得到一个不一定的结果呢?”灵渊笑道:“我不如直接把你揪出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他便已飞身而起,玄色的衣袍将殿上的烟云扰动,仿佛一片沸腾的水汽,他方才已确定了说话之人所在的方位,他能保证,此刻出手,一击即中!
灵渊的灵力是与生俱来,没有经过什么学习与训练,出手只凭感觉,这一招他用尽了全力,在如今的天界,恐怕没有谁能够抵挡这一击。
但是他这一击却落空了,并没有击中说话的人,随着他的出手,天宫大殿的梁柱开始纷纷倒塌,眼前的景象像雪崩一样飞快地垮成一片。
灵渊愣了,看看自己的手掌,自觉应该没有用上这么大的力量,难不成是天殿偷工减料了?
再抬眼看时,面前已不是素净纯然的天宫景象,周围的环境蓦然昏沉了许多。灵渊环顾四面,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古朴雅致的庭院当中,天色将晚,院中挂起了灯笼,随着夜风摇摇晃晃,许多人在庭院里奔来跑去,似乎谁都没有看见灵渊。
一个丫鬟从灵渊身边跑过,手里端着个铜盆,盆中的水染上了血色,温热的,还冒着烟气。
厢房中传来女子的喊叫声,一声声的划破夜空,听上去凄厉得很。灵渊不明所以地站着听着,过了许久,妇人的喊声平息下去,有人在屋中欢呼:“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不多时又有人问:“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呢?”
紧跟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场景飞快地变化,变成了一个摆满灵位香火萦绕的祠堂。
穿戴华贵的美貌妇人跪在蒲团上潜心求祷:“阮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的阿眠早r.ì睁开双眼,媳妇不求他有多大成就,只求他能够喜乐无忧,能看看这天地间的景象,能看看他的娘亲是什么模样。”
妇人俯下身去叩头,灵渊已听得呆住了,原来刚刚那个出世的孩子,就是阮梦深,这里,是多年以前的阮府。
妇人拜完,进好了香,抹着泪出门去了,灵渊心头一动,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们刚走进一间屋子,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便拉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奔进来,扯着妇人的衣摆喊道:“娘,弟弟还没有醒来吗?”
小女孩也问:“对啊娘亲,弟弟什么时候能起来跟我们玩儿啊?”
妇人揽着两个孩子:“风庭,你的弟弟想必是在娘亲肚子里没有睡够,让他再好好休息些时r.ì吧。”
男孩做了个鬼脸:“弟弟真懒。”
妇人笑道:“是啊,你们可不要学他。”她招呼丫鬟过来:“带着少爷和小姐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