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叹不怕挨打,却怕被这个韩老爷碰,被那手掌一挨上,他浑身上下的汗毛就都竖了起来,真是再可怕不过的折磨。
孟息就要好得多,只要不挨打受痛,他就很庆幸,更何况,将这韩老爷逗得开心了,他还能领赏,那可都是以前不曾吃过的糖果点心,不曾穿过的好衣裳。
所以,两个人一同进了韩府的“娃娃班子”,待遇却渐渐不同了。
林风叹不懂得讨人欢心,每回进韩老爷的屋子,就更刚死了爹一样脸色难看,韩老爷不喜欢他,慢慢的,开始让他跟着下人干活,不再叫他伺候了。
这个结果林风叹倒是很满意,活再累再脏,总比被人羞辱好。
而孟息无疑成了韩老爷最喜欢的一个,从前他脏兮兮的,没个样子,现在洗干净了穿上好衣裳,原来是个顶漂亮的小子,每回韩老爷叫他,他就笑眯眯地,甜甜地答应。
这一天,韩老爷在书房写字,林风叹提水经过书房外,听见里面传来笑声,鬼使神差的,他凑到那扇没有关好的窗户外,悄悄地往里看。
老爷已没有写字,他对着书案坐着,把孟息抱在腿上,拿了一支没有蘸墨的狼毫,用毫毛笔头去搔孟息的脖子。
孟息长胖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瘦弱,脸上有些健康的红润,整个人变了个样子,不太像之前那个苦孩子了。
他装模作样地躲闪,由着人摆弄,一双伶俐的眼睛刻意天真地弯着,嘴里甜糊地求饶,将韩老爷逗得很开心。
林风叹年纪不大,却知道羞耻,看见孟息这样,他觉得恶心,更为他感到羞惭。
等到韩老爷玩够了,准备写折子,便赏了孟息吃食,让他下去。
孟息得了赏,出得门来,正好看见林风叹提着水桶匆匆地往外走,他们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孟息叫住林风叹,颠颠跑过去,要将兜里的好玩意儿分享给他。
谁料林风叹并不接受,他黑着脸,把孟息的手推了回去。
“你辛辛苦苦挣来的,自己留着吧。”
孟息道:“不辛苦啊,我什么也没做,老爷顺手赏的。”
林风叹蹙着眉头,颇为嫌恶的样子:“不辛苦?那你倒是很有天赋,天生适合做这种下贱活。”
孟息愣了:“什么?”
林风叹看见他这个样子,更加来气了:“你不知道谁才这样伺候人吗?娼妓!娼妓才这样。”
孟息笑了,哪怕他再不懂事,也能感觉出,韩老爷对他们这些孩子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那又如何呢?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吧。
他上下打量林风叹,脸上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色,这表情让他显得极为成熟,跟刚刚在韩老爷腿上撒娇的小孩判若两人。
孟息道:“小林子,你真是很有骨气,可是不聪明,现在的这位老爷好哄得很,你将他逗得开心了,r.ì子就好过,反正又亏不了什么,干什么要自讨苦吃呢?”
林风叹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撂下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气呼呼离去了。
孟息看着他远去,直到看不见人了,才低下头来,瞧着自己掌心里的糖果吃食发愣。
这是他以前摸都没机会摸的好东西,他不会跟这些东西过不去,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孟息咬着牙,脸上又挂起无所谓的笑容,捏紧了拳头。
原本r.ì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大碍,但世事就是无常,很快,情况又起了意料不到的变化。
☆、童年趣事
林风叹干活麻利,人也踏实话少,渐渐地,需要出府的去办的简单力气活,管家也愿意放他去做了。
他们不用担心林风叹会逃跑,毕竟韩府有饭吃有衣穿,r.ì子已经算得上很好过,若跑出去了,恐怕只能落得个饿死街头的下场。
这天林风叹正拖着板车往韩府走,车上上是刚刚购来的蔬菜瓜果,是府中后厨要的。
这时候一队官兵突然在身后吆喝开道,林风叹赶紧让到一旁,看着官兵们赶超前去。
后面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么多人匆匆忙忙的,是出了什么事情?”
另一人道:“哎呦,你不知道啊,宫里的刘公公倒台了,朝廷要揪他的党羽,你没看这是往韩府方向去的?这个韩大人一向和姓刘的太监沆瀣一气,这下好了,一窝倒,全完蛋了。”
“啧,那这是要去抄韩大人的家吧?”
“岂止抄家,听说犯的是谋逆的大罪,估计是个满门抄斩。”
林风叹听得心头咯噔,知道大事不好,他扔下这一车的东西,扭头要往反方向跑,可没跑两步,他又想起了孟息来。
虽然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但是他还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孟息死掉。
他一咬牙,又折了回去,抄小路没命地往韩府狂奔。
林风叹赶到的时候,官兵还没来,他从后门撞进去,正好碰见管家,管家被他呼哧急喘的样子吓了一跳,责怪道:“急什么?慌里慌张的,有鬼追哪?”
说着又往林风叹身后看,后面空空d_àngd_àng,什么也没有,管家立刻揪住要跑的少年,怒道:“车子呢?让你买的东西,你搞丢了?”
林风叹急道:“还管什么东西,官兵来抓人了,赶紧逃命吧。”
管家一愣,松了手,让林风叹跑脱了。林风叹又撒开了腿往院子里跑,一头钻进“娃娃班子”的屋子里,刚好撞见不太好看的一幕。
林风叹自从跟着下人们干活,就不再住这间屋子,所以他不知道,孟息在这里,原来是这样的境遇。
他被按在床沿上,嫉妒的孩子们伸出小手,一个个掐他的r_ou_,骂他不要脸,勾引韩老爷,独占恩惠。
孟息的小脸仰着,正对着屋外,满脸都是泪水。
林风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他瞧见这场景,顿时怒火中烧,大吼道:“你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