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怡蹙眉说:“不觉得很奇怪吗,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就要扑过来抱我,幸好耿叔反应快把我牵走了。”
蒋言灵若有所思,说:“可能是认错人了吧,毕竟以前我们经常被认错。”
“可是她说的名字跟你的好像啊!我还以为……”
“我没有亲戚在这边,而且姓也不同呢。”
“也对啦,应该是误会吧。”
蒋言灵温柔地笑了,说:“所以你因为这件事情困惑了一上午?”
嘉怡大倒苦水:“对啊!我是憋不住事情的人,而且你又没有爸爸妈妈,我难免多想了一点嘛!”
“我爸爸妈妈在内地,只是现在没有时间看我。”虽这么说,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父母是否依旧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小孩了,“一个人在这边也很不错啊。”
“如果他们要你回内地,你会回吗灵灵?”
“当然不回啊!至少也要读完中学吧,除非他们绑我回去。”她轻松地吐气。
程施端着碗走过来说:“两位小姐,请问旁边可以再坐一个人吗?”
嘉怡往旁边挪了一下,立马说:“没问题!”
程施在蒋言灵对面落座,两人关于父母的话题到此为止。虽然三人已是“朋友”,可话题凑不起来又很枯燥,相比于其他桌热闹非凡的场面,她们太沉默了。
有的也是嘉怡和灵灵在叽叽喳喳,然后程施一人沉默不语。嘉怡对她说:“施施你好gentlemen哦,如果是男生肯定很多女仔喜欢你。”
程施抿着嘴笑,眼睛眯眯的,看着蒋言灵。蒋言灵也乐了,她第一次听嘉怡开程施的玩笑。
“啊,你头发长了好多,有没想过留长头发?”蒋言灵问她。
“不留了,打球不方便。”
“也对哦。”
一转眼就放学了,国兴躺在医院里,让她这几天不要去探他,怕还有烂仔在附近圈伏,所以放学后是三人一起回家。到分岔路口,蒋言灵突然选择另一条路,让程施和嘉怡两人先走。
“灵灵,你要去哪里,不回家啦?”嘉怡问她。
“我去冬箐那边。”
“冬箐是谁?”程施好奇地问。
“她是我哥在外面读书的同学,最近突然回来了,”嘉怡耸耸肩,“她跟灵灵关系好像特别好。”
“不如你们一起去吧,她还会做好吃的冰!”
“我来月事不能吃冷的诶。”
“那你就看我跟程施吃啊。”
嘉怡闷闷不乐,被她拖走了,程施犹豫片刻,问:“我也可以吗?”
“当然啊,我们都是朋友了,不要担心,冬箐人很好的。”
三人嬉笑地走到酒吧楼下,嘉怡突然喊:“我想起来了!灵灵你那天是不是拖着我狂跑?从外面的楼梯一路上去!”
“对啊,你那时候吐得和醉鬼没有分别。”
程施皱眉:“你们翘课去喝酒了?”
“是国兴拉她去的,就那一次。”
程施说:“喝酒对女孩子不好,而且还会痛经。”
嘉怡翻白眼:“知道了老妈。”
蒋言灵笑得前仰后合。
三人站在门前十分钟,确定里面确实没有人。蒋言灵难掩脸上的失落之情,还想找她再聊聊电影的事情,虽然影带看得很苦逼,心里却觉得这是为数不多的好片。
重要的是,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开口。
希望今天能有丝毫的勇气,未料到扑了空门。
“走吧,里面没人,我们去吃甜品。”嘉怡拍拍屁股走人,未感应到蒋言灵的失落之情。
程施捏住她的裙角:“我们再等等吧,五分钟,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嘉怡笑着说:“你这么想吃牛奶冰?”
程施哑口,这并不是牛奶冰的问题,而是隔着分寸都能感受到蒋言灵的怨念。
嘉怡轻松的说:“好吧,那就再等等,不过这个楼道好吓人,黑摸摸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吐得天昏地暗。”
“灵灵!这件事你是不是能说我一辈子!”
三个咯咯笑,五分钟过后,还是没人出现。一行人决定去附近吃甜品,推门进去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灵灵,我要双皮奶、施施要芒果冰。”
蒋言灵被嘉怡拱出来,无奈地去买单,黄嘉怡补刀,说:“我们陪你等了半小时呢。”
她硬着头皮去柜台。
给自己点了一份杨枝甘露,去去夏天燥热的火气,还有咖喱套餐,选了鱿鱼须、鱼蛋和白萝卜,想到烫的清润的底料浇上香热的咖喱汁,她就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爱情和美食,总是能让人愉悦。
回到座位,嘉怡拉着她说:“这附近是不是国际学校啊,大家的校服都跟我们差别好大。”
程施说:“好像是,而且很多外国学生。”
蒋言灵说:“真心是不是这所国际学校的?”
“她在跑马地那边,跟我们距离很远呢,”嘉怡随意的说:“放心,肯定遇不到的。”
嘉怡见程施不语,对她说:“彭真心是我们小学的朋友,她男朋友出车祸去世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
程施惊讶地瞪大眼睛,嘉怡补充:“他的车祸跟我们没关系,我想真心应该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换个环境吧。”
“她好勇敢,这个年纪就能面对死亡。”程施讷讷地说。
嘉怡和蒋言灵互看一眼,真心并不是面对死亡,而是逃避。她的离去谁都料不到,但冥冥之中却像是有必然性。
窗口在报号,嘉怡戳戳蒋言灵说:“灵灵,轮到我们了。”
蒋言灵好气又好笑,说:“我去拿行了吧,嘉怡大小姐。”
嘉怡用手指卷着头发玩,调皮地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蒋言灵站起来的同时,程施也站起来了。
“你坐下吧,反正东西也不多。”
“没事,”程施说,“我陪你一起去。”
“算了算了,我们一起去。”
嘉怡站起来,将三人的书包叠在一起。最后还是程施端回来的,因为猜拳猜输了。
回去的半道嘉怡突然站住了,两人都停下来看她,她指着三人的座位说:“灵灵,我们的座位被霸了。”
“没了就换一个呗。”她们继续往那边走,走近的时候,两人都僵住了。
位置上坐了一个女孩,将头发染成栗色而且电卷了,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不少。但嘉怡和蒋言灵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看那女孩的表情,显然她也认出了她们。
“真心?”两人异口同声,女生也笑着回看她们。
“灵灵,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嘉怡,你的眼妆画浓了一点,不知道老师有没提醒你。”真心站起来,“你应该将眼尾往下画,这样会温顺一点。”
她发育得很好,身材已经出现曲线了,甚至带着一点女人味。特别是在国际学校的校服衬托之下,胸大腰细,愈发出落。
“你怎么会在这里?”嘉怡没有纠结眼线的问题。
“我过来找人玩,我男朋友陪我。”她指着柜台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很潮的男生,同样染了头发,痞痞的酷似谢霆锋。真心挑挑眉,看了一眼程施:“这位是哪个?不跟我介绍一下。”
“哦,程施,我们学校排球队的。”嘉怡说。
“我们的朋友。”蒋言灵补充。
“长得蛮帅。”真心笑道。
真凑巧,她们想过很多次和彭真心见面的场景,更夸张的还幻想看到她演唱会的海报,没想到是在如此简陋的甜品店,她带着男友,而她们两人带着新朋友。
程施放下托盘,说:“不如一起吃?”
“不用啦,这个位子让给你们,我让波波打包就好,”真心欠身,挎着一个精致的包包,原本堆叠在她们破旧的书包上,说:“下次见面有时间再聊。”
真心转身离开,她们闻到了她身上花香香水的味道,恬淡自然。
她们目送她离开,看她温婉地挽着男友的手臂,眼神里带着不解。
“我还以为她沉浸在阿发去世的悲痛里呢,”嘉怡率先吃了一口,“看她离开我们时,那幅痛不欲生的表情,和现在完全天壤之别嘛!”
“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了,毕竟阿发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蒋言灵说。
“灵灵,你就是太善良,应该是才两年,如果国兴死了,我悲伤肯定不止两年。”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呸呸呸。”
“死生一瞬间,这有什么好讲的,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呢。”嘉怡无所谓道。
蒋言灵放下叉子,很认真的说:“你不会死的,嘉怡,至少现在不会,可能再过个八十年才有可能。”
嘉怡悲哀地笑:“你又知道?阿发只不过是骑着摩托车,突然飞出去就死了。那一瞬间,可能他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死了吧。”
程施说:“我不知道嘉怡是那么悲观的人,因为你总是笑。”
“笑就一定开心吗?”嘉怡反问。
“嘉怡,你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回来以后,情绪很不好。”
“不用管我,应该是月事的影响,情绪不好啦。快吃快吃!”嘉怡伸出叉子,“你不吃,我一口就把你的挖光。”
蒋言灵立刻护食,她虽然成熟,但骨子里还是小孩。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如果一会儿回去见到冬箐,该说什么。说她已经想明白了,那个令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心念念的人就是她吗?而不是子华老师,虽然她也很思念子华老师,但想着他一沾枕头还是能马上睡着。
她想让冬箐陪在她身边,她不是说过只要自己有心事就可以找她吗?她还有好多疑问,如果自己喜欢的是冬箐,又不喜欢别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像程施那样算同性恋呢?亦或者她对冬箐的感觉真的是爱吗?
她的成长过程中,除了外婆,一直缺少一个可以交心的女性角色。
而冬箐三番两次的出现,很凑巧地构成了这一形象。
如果照冬箐的说法,这感情确实是爱无疑了。
可冬箐不会爱她,她会当她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她是幼稚的,是不成熟的,抱着稚嫩的心理去言说爱情,会不会太天真?真心因为阿发的死长大成人了,尽管她们的年龄都是孩子,但真心的女人味并不是有意为之,有目共睹。
如果自己像大人那般,冬箐会爱上她吗?如果她也画眼线,也穿高跟鞋呢?
可惜她的身材并不好,至少没有真心那么出色。
嘉怡看她一圈圈将东西搅得糊烂,问她:“灵灵,你是不是有心事?”
蒋言灵如梦初醒:“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你有事总是憋在心里不告诉我,我都懂得。”
她低下头,确实有事,但这绝对不能讲。她不能和同龄的伙伴说她爱上一个大她十岁的女人,这连她自己都疑惑且难以接受。
她比玛蒂尔达更苦恼,至少玛蒂尔达说了,这是爱情。
而她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