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山伯现在还是“老”光棍儿,何故?倒不是没人愿跟他“对”象,而是三年前找的对象,前不久和他吹了,又何故?
这其中倒有三个奇怪的故事。
历史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农村青年订婚后,开始学习城市青年搞一段恋爱。男女要常凑到一起玩玩。去县城里,逛百货、看电影。男女带着礼品互相走访,互相摸摸脾性,了解对方的为人,有个观察磨合的过程。这是个历史性的大进步。
山伯早在三年前就和邻村一个姑娘订婚。这个姑娘叫甄巧灵,长得柳眉杏眼,细皮白肉,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一说一笑,花儿一般。
山伯一家亲独生子山伯,更爱花儿般的甄巧灵。
谁知好端端的一对儿,“玩”出感情后,引起了一连串的麻烦,最终导致婚姻的破裂。
有一次,两人高高兴兴去城里买东西。他们爱转贸易市场,山伯大手大脚,只要巧灵相中的商品,掏钱就买。巧灵却屡屡提醒他讨价还价,山伯总不好意思。这次山伯给巧灵买了漂亮的绣花毛衣和高跟儿皮鞋,巧灵高兴得秀脸开了花。两人高高兴兴往回走,半路上,山伯突然一愣,掏出口袋的票子点了点忙说:“坏了,坏了!” 。巧灵吃惊地问:“怎么啦?丢钱了?”
“不是丢钱,是卖毛衣的多找两块钱!”
“嘿嘿!”巧灵捂着嘴,笑弯了腰:“看你这傻样儿!我当丢了钱,多给两块比少给两块不好!走吧,呆子。”
“不行,我必须给人家送回去。”
“行了,行了,快走吧!”巧灵沉下脸来。
“这是品德问题,我必须还给人家。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不管未婚妻同意不同意,登上自行车,飞一般走了。
甄巧灵望着他的背影和车轮辗起的飞尘,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
青年男女,在恋爱阶段,总是互相思念,总是看到对方的优点和好处。甄巧灵毕竟不是糊涂人,也不是无情的姑娘。她时时念及他的慷慨大方,有求必应,坦荡赤诚。所以她便饶了他送钱的“傻气” ,主动与他和好。
可是他“恶”习难改,接着又有一件事,使她大伤脑筋。
这一天,巧灵村过庙会,各家亲友都要来,心高气傲的巧灵,早准备在众亲友面前“展览”自己爱慕的未婚夫,使大家眼馋,羡慕,称赞她的好山伯。
甄巧灵早早吃饭,换上漂亮的衣服,穿上崭新的鞋袜,好看的白脸洗了又洗,油黑的头发梳了又梳,拿起镜子照了又照,欢欢喜喜在村头等山伯。
正如她所想,今天山伯打扮得真漂亮,真要给她壮脸。雪白的确良褂儿,湛蓝的的良裤儿,油黑的塑料鞋儿,亮白的尼龙丝袜儿,像个电影演员,她真想亲他、吻他。
她像个欢乐的小丫头儿。蹦蹦跳跳,说说笑笑,领山伯买了点心、纸糖、鸭梨,一股劲催他快去她家。杨山伯最怕在大庭广众中露面,愿意在庙会转转看看,她不依,拽着他的衣角往回走。
村边有个大垅沟,山伯正想搬自行车跨过去,忽听不远处哗哗响,抬眼一看,开了一尺多宽的大口子。水已流出了一大片。周围看看,改畦的人离这里足有半里路,他支起自行车,抬腿就往那里跑。巧灵拉他一把,没拽住,急声急语跺着脚喊他:“你别去,你别去,你的衣服!你的鞋!”
已经晚了。他已经跑到开口处,没顾得脱鞋袜,就跳进泥水里,两手挖泥块堵口子。垅沟高出地面半尺多,流水成了小瀑布,堵一块泥,转眼便被冲走。他急了,先双手挖出大块泥团,再用双臂托上去,一块、两块……
巧灵凑过去,在那里干着急,她挓娑着两只手,跺着双脚:“你这是干啥?!人家几个钱雇得你?你疯啦?不要衣服啦!你,你这是图啥……”
山伯好似根本没听到她吵嚷,只管埋头干他的活儿。
当他一口气堵住口子,他变成了令人笑掉大牙的“泥母猪” 。手上、脚上、身上、脸上全是泥,白的良褂儿,变成泥袼褙,蓝的良裤沾满了泥巴,一双凉鞋变成了“泥鎯头”
这,这模样儿咋见亲友?!
她呜的一声哭出声来,掉头跑走了。
山伯低下头来看看褂儿,又看看裤儿,哈腰抠出泥中的鞋,笑了笑,好似恍然大悟:这模样的确不能去未过门的丈人家……
巧灵跑到家里,偷偷躲在里屋里哭了一大晌,过了半年没理他。杨山伯脸皮薄,又有自尊心,不愿低声下气找她说好话,我没做错事,所以他半年也没找她。
半年里,她白天做活,夜晚睡眠总是心不安,神不稳,她天天反思、夜夜苦想。是离,还是合,想来想去,还得合。
这是一户难得的人家呀。公公每月一百多的收入,两座好房子,一家人又那么亲她爱她,怎能为那一件小事分手呢?
她想通了,便迫不及待的找他和好。当然聪颖机灵的甄巧灵不会低头请求,她略施小计:托人给山伯捎信,让他某日在城里大百货等她。
经过长期的“冷”后,“热”就格外迫切。这次和好后,两人关系更加亲密,来往更加频繁。
“恋爱过程”是迷人的。接触越多,感情越“热” ,时间越长,爱火越“烈” 。背人处,难免亲亲吻吻,搂搂抱抱,电视电影上不是这样吗?
本来就多情的甄巧灵,经过一年多爱火燃烧,自然到了“白炽”的程度,在他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的心总是咚咚跳。她是多么急切地等待他采取电视上那种使人迷醉的行动呀!然而,她每每失望,他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正襟危坐,一本正经,语不出格,行不逾轨,悫悫然,似个木偶。起初,她认为这是美德,继而,她迷惑不解。后来,她觉得这“家伙”实在有点傻。尽管她话语撩拨,眉眼挑逗,可他仍像阉牛木马,不上一点性。